臥室裡一片狼藉,像被海南的颱風刮過,連床都掀翻了。再一看,八個冒牌酆都魅不見了蹤影,小羅子和四個地獄警察整整齊齊站成一排,搭拉著腦袋,一聲不吭。

“審訊的結果就是這樣?”我不慍不火地問,假冒偽劣之魅,被誅是遲早的事,滅了就滅了,只是跟它們千交代萬交代過,不得打擾人類,否則,總有一天,會為自己的所做所為買單。

“幾個冒牌貨不配合我們,所以……”小羅子小聲說。

“所以它拿板磚把它們全部拍死了。”李清河指著它手裡的翻天印,“孟大人,那板磚真厲害,往腦門上一扣一個準,好厲害!比我們的裝配高階多了,要不你給我們一魅發一塊?”

“你想得美!這是我師父……我祖父傳給我的,家傳之寶。”小羅子很快把亂七八糟的東西整理歸位。

我暗自笑了笑,茅山道術博大精深,數千年來只收了五個俗家弟子,據我所知,五人非富即貴,不是王爺便是達官,並沒有姓羅的尋常百姓。

“只是,我不小心把它們打死了……”它拿腳踢著地板,皮鞋很舊了,鞋面的皮掉得七零八落,衣服上掉了兩顆釦子。再看看四隻地獄警察,情形所差無幾。

小秦走到它面前,拍拍它的肩膀,“兄弟,你不必自責,這事我們負主要責任,再怎麼說,我們是地獄警察,不光被一群冒牌警察打得屁滾尿流,連孟大人交代的審訊工作都不能完成,我願意接受處罰。”

“孟大人,小的辦事不力,願意接受處罰。”另外三隻地獄警察齊刷刷地說。

比起牛頭、馬面的管理水平,我真是自嘆不如,雖然只是幾隻最基層的警察,卻無懼無畏,敢於承擔責任,和酆都莊的副總管姜大人相比,更赤膽忠心,勇氣可嘉。

“算了,敢冒充地獄警察,誅殺地獄警察,都是死罪,你們不殺它們,我也會動手,”我頓了頓,轉向李清河,“李清河,你是走黃泉路來的?”

它低頭答道:“回孟大人的話,小人是走的黃泉路。”

“來的路上可有什麼不尋常?”

“回孟大人,小的愚鈍,未發現異常。”

“有沒有見過陸大人?”我已經兩個月沒見過陸判哥哥了,很多事,或者見到他,就迎刃而解了。但是,話一出口,我便後悔了,整個地府有各種各樣有關我利陸判哥哥的傳聞,可我確實很迫切的想知道他是否安好。

它似乎沒有留意我的窘態,和顏悅色的答:“孟大人放心,雖然小的不在幽冥宮上班,但大人們全部安好。”

我還是想跟陸判哥哥好好說說話,“你的手機呢?借我用一下。”

“很抱歉,手機被那些混蛋搶走了。這幾天不知道怎麼回事,維興省一下子死了很多人,負責這個區域的同事快忙不過來了,本來昨天我輪休,接到鬱總管電話,叫我增援。我和九個同事剛出黃泉路,見到了我們樊大人。”

我打斷它,“迎新莊副總管樊表?”

“是的,開始我有些疑惑,樊大人已經告假大半個月了,怎麼會在這裡呢?可惜我警惕性太弱,未曾細想,我們一行跟它到了河邊的一幢房子,大家一邊聊天一邊喝茶,茶水聞起來有點腥鹹,正好我鬧肚子,沒敢喝。這時肚子又有些脹痛,我便出來上廁所,拉得我快虛脫了,忽然聽到外頭有說話聲,一個說,又來了十個,身強體壯,血肯定多,到時候,我們能多分幾口。另外一個奸笑著答道,是啊,我們離長生不老又近了一步。聲音漸行漸遠,嚇得我一身冷汗,十個,身強體壯,不正是我們?我悄悄溜到旁邊一棵樹上,觀察動靜。不久,看到了好幾十個手上印有酆都烙印的魅正一聲不響地朝房子靠攏,這裡面有個叫付研的是我朋友,正想跟它打個招呼,它們眼裡黑亮亮的殺氣鋪天蓋地,震得我頭皮發麻。我在地府好幾百年,經過十九層地獄上萬次,都從未有過這般懼駭!它們悄然無聲進了房子,除了毛骨悚然的笑聲,我沒有聽到其他聲音。”它眼中未完全消退的恐怖之色呈現出來。

“你不是藏起來了,是怎麼被發現的?”見它不說話了,我問道。

它嚥了口唾沫,接著說:“我也以為,躲在樹上很安全。我知道打不過它們,想留著命回去報信。我躲在樹上大氣不敢出,生怕被他們發現。沒料到,它們很快朝樹邊靠過來,有個說,聞到了味道。我趕緊逃跑,然後遇到了大人。”

“味道?什麼味道?”我想起那群魅追趕它的時候,也提過味道的事。

“我也不清楚。”

“是不是茶的味道呢?”小普問道。

大家都望向李清河,它思索了一下,“應該不是,因為我根本沒有喝過。”

我走近它,拉過它的衣袖聞了聞,有一股淡淡的清雅的花香。“李清河,你用的什麼香水?”

“回孟大人,小的不用香水。”然後,它將袖子湊到鼻子前,“奇怪,衣服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味道?”

“你的衣服經過哪些魅的手?”

它驚恐地問:“大人的意思是,迎新莊有它們的奸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