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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喜歡你的乾脆!”公主說,“其實我更乾脆,一露真相就會把你嚇一跳。如果真要言歸正傳,那就別兜任何圈子,請聽一句最簡單的話:我潔身自好那麼多年,這次終於看上了一個男人,那就是你!”
孟河一聽,腦中轟然。已經是千重困頓,又加了一個更大的麻煩。
當麻煩壓到極頂,唯一的辦法是迴歸最簡單的真相。孟河看了一眼身後全都因自己而停了下來的馬隊,又看了一眼公主,橫下一條不顧死活的心,輕聲說出了遲早要說的那句話:“我並非金河,也並非男子!”
“啊?”公主大驚失色,但她立即穩住了自己,揚手對著退讓在十步之外的侍者說:“狀元臨時有事,後面的馬隊繼續遊街!”
說著,她把孟河引到石獅子後面的一個隱蔽處。她現在完全無法判斷孟河所說的話,只是從小就對一切顛覆性遊戲充滿好奇。何況,眼前這個俊美的狀元,說什麼都好聽。
這時兩人聽到,前面大街上的歡呼聲又響起了。沒有人告訴民眾,狀元已經半途脫隊,因此大家還是對著馬隊歡呼。真假虛實,他們從來就不在乎。
公主幾乎確認,狀元也有點看上自己了,因此在給自己開玩笑。歷來狀元沒有一個不想做“駙馬”的,因為是通例,所以要說幾句瘋話作一點掩飾。文人心機,本公主早就摸透。
公主故意找這麼一個狹窄的空間,兩人幾乎臉對臉了。她笑著撇了一下嘴,問:“怎麼,你剛才說自己並非男子?”邊問,邊要張嘴大笑。
她知道,要回答大笑話,只有大笑。
就在此刻,孟河完全回到了女孩。只是渾身一鬆,立即就回來了,女孩的心情,女孩的體態,女孩的表情,女孩的聲音。她把手伸向公主,而且,輕輕地握上了。
公主如遭雷擊。
純粹女孩的指掌直覺,無可懷疑地被公主感應,並立即貫通全身。
公主後退一步,說:“這怎麼可能?你真是女的,這怎麼可能?這,你……”
公主終於恢復了判斷力,雙眼直視著孟河,口氣中已經有點生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孟河想,該來的還是來了。那就直說吧,直說最危險,又最省力。
孟河說:“公主息怒!公主,我不叫金河叫孟河,父親二十年前上京趕考,從此音訊全無,母親不久前也已去世。我到京城來找父親,一個女孩子要遠行千里,除了女扮男裝,我沒有別的辦法。”
這話說得簡明誠懇,公主仔細聽著,情緒已經緩和。
公主說:“女扮男裝,那就女扮男裝好了,為什麼又冒名頂替去考狀元?”
孟河突然激動起來,說:“公主你不知道,那日進京途中,船行半路遇到了一場突發的大寒潮,兩岸都是懸崖,那麼多船全被嚴冰封在了江心,那麼多考生眼看著都要被活活凍死了。就在這時,有個考生站了出來,一個人拿著斧子鑿冰,救了整個船隊!”
公主立即感嘆道:“哦,真是個俠義之士!”
孟河還在說下去:“可就是這個俠義之士,因為鑿冰卻把自己的手凍傷了,不能進京趕考,我就……公主,你說,要不要代他一考?”
公主脫口而出:“要!如果是我,我也會代他一考!”
剛這麼一說,公主就警覺自己表態太快,被眼前的這位女子給“繞”進去了。這事太大,自己畢竟是皇帝的女兒。她語噎了,但又為自己的語噎不好意思。
她若有所思地徘徊幾步,才故意轉移話題。
公主說:“對了,剛才你不是說,出來是為了尋找父親,你父親在何處?”
孟河立即想起了老丈的推斷,說:“我想他早就考中了科舉在京城做官,改了名字又重組了家庭。”
公主說:“那好辦,只要他在朝廷做官,我一定能幫你查出來!”
孟河說:“謝公主!但我改主意了……算了。”
公主有點吃驚:“算了?你不找了?”
孟河說:“不瞞公主,我不找,並不完全是因為大度。”
公主問:“那還為了什麼?”
孟河有點語塞,在猶豫要不要說,但她不知為什麼已經對公主快速建立了信任,便說:“更重要的是,我一路上看那麼多考生,實在太不像樣。為了做官無情無義,還裝腔作勢。我父親,多半也是這樣的人,否則就不會‘玩失蹤’玩了二十年。這樣的父親,找著了反而噁心,不如不找!”
公主是一個近乎透明的人,極易受到正義的感染,聽孟河這麼一說,立即響應:“一點不錯,我見這樣的考生就更多了。要不然,我怎麼到今天還是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