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這麼幹的並不只是國為一家,包括與他們家合資的大通線纜人家就有江南郵電的股份,大通也是一邊拿著郵電的訂單一邊去跟日國合資去要技術,基本上國內的民族科技全都是透過這種方式崛起的,市場換技術麼。

只是此時此刻,這個問題從劉亞軍的嘴裡說出來,那就相當有意思了。

說起這種市場換技術的玩法,郵電在電網面前就是個弟弟,眼前這位才是國內第一高手!

斟酌了一會兒,周林開口道:“不正當競爭,那是肯定的了,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落後這麼多年,不玩點花招怎麼彎道超車,通訊是國家的命脈,難不成還真讓外國企業捏死咱們不成?不過,原罪就是原罪,而國為的未來,在於能不能用實際行動洗罪。”

“哦?有點意思,洗罪,這個詞倒是新鮮,小周總認為,國為做到哪一個地步,算是洗罪?他一個民企,總不能像國企一樣的要求他承擔社會責任感之類的,這種空泛的東西吧。”

“當然不,我以為,國家之所以默許這種又當裁判又當球員的玩法,根本上講是因為咱們國家的技術不行,咱們落後了太多太多年所以不得已而為之,但是機會給了你,如果你甘願藉著特殊地位吃老本,科技上不思進取始終依賴外國技術不去自主研發,那豈不成了國家支援下的買辦?到時候新賬舊賬,必須要一起算算才行。

機會之下,多久可以自主研發出可靠的國產技術,甚至百尺竿頭自主創新,研發出世界領先的技術,那才是洗罪,到時候國內市場完全放開咱們也不怕了,相反,還要拿著先進技術殺到歐美老巢去,到時候國為不但無罪,反而將成為國家的脊樑。

“哈哈哈哈哈”,劉亞軍擊掌而嘆:“小周總果然通透,真不愧‘小牟啟忠’之名,這般戰略居然看得如此清楚,漂亮,漂亮,社會上許多人都說,郵電對老任實在是太好了,可是他們哪知道,郵電這是把國家百年之大計的重擔壓在了老任的肩上,那錢又哪裡是白賺的?既然小周總是個明白人,那我也不妨就有話直說了,不知兩位周總有沒有興趣,也像老任一樣,在身上壓一壓擔子?”

要知道這可是95年,這樣的數字,別說民營企業了,他一個國企領導都不敢想。

“540億,才一期?你是不是還要有二期?”

“是的,一期五十億,等一期專案賺到錢了再去幹二期,我估計,到二期的時候至少也要投入兩百個億。”

劉亞軍回過頭瞅了周衛東一眼,看到這小子的親爹也在像見鬼一樣的瞅著他,這才心裡稍微好受一點,心中不由的琢磨:這孩子是不是有點不靠譜啊,這麼大的工程專案交給他們爺倆是不是太草率了?

周衛東也急了,反應過來之後狠狠瞪了周林一眼:“臭小子,你喝多了啊你!五十億那得建多大一個專案?那還是特孃的工廠了?劉總面前,你在說什麼胡話!再說咱們家有多少錢你難道不知道?別說五十億,五百萬咱爺倆也拿不出來啊!”

“呵呵呵,小周總真不愧有小‘牟啟忠’之名,膽魄令人佩服啊。”

周林則淡定的道:“劉總您這是罵我了,牟啟忠大多誇誇其談,專案談完了就等於幹完了,牛皮吹得震天響,實際的東西卻看不著,我這可不同,我是有著具體的、可行的計劃的,劉總,這事兒我們真的能幹,而且絕對沒有吹牛。”

“哦?那我可要好好聽一聽小周總的高見了。”

周衛東在邊上聽的渾身都是汗,他哪裡聽不出來,劉亞軍的態度與剛剛已經有了很細微的差別,嫣然是已經生氣了,一個不好,不但入股的事兒就黃了,怕是還要給他留下非常惡劣的印象,以後再在漢東省做生意,都難了。

“首先,漢東省電力集團入股45%,我們要求,漢東省電力集團提供自備電廠以及土地,還要一小段鐵路和一個小的港口,折算20個億,電力、土地、港口,這些都是基礎設施,就算我這個專案玩砸了,電力廠的電力可以輸送給登州當地的企業及居民,據我瞭解登州企業已經存在一定的電荒了,鐵路和港口可以用來運輸煤炭,土地更是保值資產,電力集團投進來的錢一分也不會浪費,您可以等確認我的專案可行了再給我拉電網,這就把您的那份風險降到了最低。”

“恩……這麼大的專案砸進登州,登州的領導非得樂瘋了不可,我估計地皮根本就不用花錢,折算20個億,是我佔你們便宜了,如果真的能成,我可以做主再出一些家屬樓和普通廠房。”

“劉總您仗義。

“拍馬屁就不用了,剩下三十億你打算怎麼解決?”

“第二步,就要看我們的了,我打算把酒廠和飼料廠,與自備電廠一同建設個一期,這兩個專案都是輕工業,建設週期短,投入成本小,還有聯動效應,我預計加一塊投入也不會超過1個億,但卻可以很快見到錢,用酒廠和飼料廠的錢,加上兩個廠子本身去做貸款,我們再拉上大通、天中、和幾個銅礦老闆一起,就可以上電解銅產線了。”

“你的第三步,我也想得出來,電解銅和電廠上了之後,廠子的現金流就有了保障,也就具備了滾動開發的條件,有了這樣的規模和底氣,你也就完全可以去和外國企業去談合作了,氨基酸和工業矽,就作為外國佬入股的條件了,對吧。”

“嘿嘿,領導就是領導,要不說劉總您英明呢。”

“我英明個屁!區區一個酒廠,一個飼料廠,就想滾出這麼大的產業出來?萬一滾不出來呢?按你說的,酒廠和飼料廠加起來需要一個億,你上哪找那一個億去?再說你滾動開發滾到這個份上,一旦任何一個環節出現哪怕一點點的紕漏,整個專案都要毀於一旦,萬一明年銅價大跌你怎麼辦?膽大包天!當真是膽大包天!”

周林笑道:“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就算我玩脫了,也是我們周家破產,漢東省電力集團幾乎不承擔什麼風險,反正我還年輕,大不了重頭再來,就看劉總您願不願意玩一把大的了。”

劉亞軍閉上眼,沒有說話。

腦子裡反覆的在過周林說的計劃。

這計劃給他的感覺簡直太牟啟忠了,但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專案確實有它的合理之處。

最關鍵的是,這種從成本著手的專案,賺錢幾乎就是板上釘釘的,就像周林說的,同行裡90%都賠錢,這個專案也能賺個盆滿缽滿,本質上,這專案賺錢的最大頭其實是從電廠到企業之間電費的差價。哪怕是中途周林玩脫了,他也不愁找不到人接手,五十億這個數字對於民企來說是天價,但對國企來說卻也並非不能解決,接盤俠總是能找得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