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程繁問於墨子曰[1]:夫子曰:聖王不為樂。昔諸侯倦於聽治,息於鐘鼓之樂;士大夫倦於聽治,息於竽瑟之光;農夫春都江堰夏耘,秋斂冬藏,息於聆缶之樂[2]。

今夫子曰:聖王不為樂。此譬之猶馬駕而不稅[3],弓張而不弛,無乃非有血氣者之所不能至邪[4]?

【註釋】[1]程繁:《公孟》篇作程子,兼治儒墨之學者。[2]聆缶:瓦盆之類的東西,秦地人將其作為打擊樂器。

聆,當為

“瓴”。[3]稅:釋放、解脫。[4]不能:當衍一

“不”字。【譯文】程繁問墨子說:先生您曾說,聖王是不設定音樂的。

但以前的諸侯若處理政事疲倦了,就演奏鐘鼓之樂以自誤;士大夫處理政事疲憊了,就演奏竽瑟之樂來休息;農民春天耕種,夏天除草,秋天收穫,冬天貯藏,也要敲擊著瓦盆來休息。

現在您卻說:聖王不設定音樂。這就像把馬駕上車後卻一直不卸套,把弓拉緊了卻一直不放鬆,這恐怕不是血肉之軀的人能辦得到的吧?

【原文】子墨子曰:昔者堯舜有第期進,且以為禮,且以為樂。湯放桀於大水,環天下自立以為王[1],事成功立,無大後患[2],因先王之樂,又自作樂,命曰護[3],又修九招[4]。

武王勝殷殺紂,環天下逢立以為王,事成功立,無大後患,因先王之樂,又自作樂,命曰象[5],周成王因很不錯王之樂,又自作樂,命曰騶虞[6]同。

吉成王之治天下也,不若武王;武王之治天下也,不若成湯;成湯之治天下也,不若堯舜。

故其樂逾繁者,其治逾寡。自此觀之,樂非所以治天下也。【註釋】[1]環:即

“營”。[2]大:當為

“夫”。[3]護:商湯命令伊尹製作的音樂。[4]九招:即九韶,古代樂曲,相傳是舜製作的。

[5]象:周武王伐商時製作的樂曲。[6]騶虞:古代樂曲,《詩經》中有《騶虞》一篇,即周成王時的詩篇。

【譯文】墨子說:從前堯、舜有第期這個人草創禮儀,聊以制樂。商湯把夏桀流放到大水,經營天下自立為王,功成名就之後,沒有什麼後患了,就繼承了先王的音樂,又自己創作音樂,命名叫《護》,又修訂了古樂《九韶》。

周武王戰勝了殷商,殺死商紂王,經營天下自立為王,功成名就之後,沒有什麼後患了,就繼承先王的音樂,又自己創作音樂,命名叫《象》。

周成王也繼承了先王的音樂,又自己創作音樂,命名叫《騶虞》。周成王治理天下不如堯、舜。

所以音樂越繁複,政績卻越差。由此來看,音樂不是用來治理天下的啊!

程繁曰:子曰聖王無樂,此亦樂已,若之休其謂聖王無樂也?子墨子曰:聖王之命也[1],多寡之[2]。

食之利也,以知飢而食之者智也,因為無智矣[3]。今聖有樂而少,此亦無也。

【註釋】[1]命:即

“令”。[2]多寡之:即

“損益之”之意。[3]因:當作

“固”。智:同

“知”。【譯文】程繁說:您說聖王沒有音樂,可是這些也是音樂啊,為什麼說聖王沒有音樂呢?

墨子說聖王的教令是,對前代的禮樂要有所增減,飲食對人是有利的,但餓了就吃飯當作聰明,這就是無知了。

剛才說的那些聖王雖有音樂,但很少,這就像沒有一樣。非樂(上)【原文】子墨子言曰:仁之事(者),必務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將以為法[1]乎天下,利人乎即為,不利人乎即止。

且夫仁者之為天下度也,非為其目之所美,耳之所樂,口之所甘,身體之所安,以此虧奪[2]民衣食之財,仁者弗為也。

]故子墨子之所以非樂者,非以大鐘、鳴鼓、琴瑟、竽笙之聲,以為不樂也;非以刻鏤、(華)文章之色,以為不美也;非以豢[3]煎灸之味,以為不甘也;非以高臺、厚榭、邃野[4]之居,以為不安也。

雖身知其安也,口知其甘也,目知其美也,耳知其樂也,然上考之,不中聖王之事;下度之,不中萬民之利。

是故子墨子曰:為樂[5],非也!【註釋】[1]法:法則。[2]虧奪:損人強取。

[3]豢:豢養。[4]邃野:深屋。[5]為樂:從事音樂。【譯文】墨子說:仁者的事情,必定努力擴大天下人的利益,除去天下人的禍害,並以它作為天下的行事的準則,有利於人就實行,不利於人就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