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丕揚算是觸到朱常洛的逆鱗了。

但是,朱常洛絕不是從善如流(性格軟弱),直接擺爛的萬曆皇帝。

朱常洛肯定是要給他一些顏色看看的。

所以,現在既然已經提前張口了,那麼朱常洛肯定就不會一句話說完,就會幫把這件事翻篇的。經歷了這麼多年的打磨,朱常洛也算是琢磨出來了一點帝王心術。

趁此機會,朱常洛絕對是要佔據大義,壓制群臣的。不然他和擺爛的萬曆皇帝有何區別?

朱常洛道:“天下萬方,何其廣闊?大明生民兆萬,父皇殫精竭慮操勞國事,唯恐辜負天下萬民和祖宗託付,以至於龍體抱恙。然天地無情,以萬物為芻狗。父皇身為天子,身為天下之人君父,他自當恭順於天,以求大道至公!而天地無情則至公!父皇與孤在此天道之下,必將竭盡所能,拯救天下於萬一。”

“爾等讀聖賢書,自詡聖人門徒,卻不識孔聖人之言,子不語怪力亂神之說。妄言天數,強加君父之身,是何道理?難道,朝廷給爾等的俸祿、官職,就是要爾等以此邀名,靠著踐踏君父,成就所謂忠直之臣嗎?”

朱常洛的語氣非常嚴厲,實所罕見。

跪在殿內的群臣,此刻,無不自危。

因為,朱常洛給他們扣的帽子實在是太大了,幾乎和謀反沒區別了。

這時候,如果還不死活的硬剛皇太子的話語,那豈不就是坐實了以直邀名,誹謗君父,藐視皇太子的嫌疑嗎?

眾人只能繼續低下頭,請罪道:“臣萬死。臣等絕無此心。”

朱常洛哼了一聲,繼續說道:“諸位皆是大明的柱國之臣,宦海沉浮幾十年,說一聲人中龍鳳,也不為過。若是爾等愛惜羽毛,只顧自身榮辱,視君父為階梯,求直名於史書。孤在這裡可以保證,爾等在百年之後,皆不過庸輩俗流爾。待到千百載後,也定會因此而遺臭漫漫史書。”

說罷此話之後,朱常洛更是誅心的對著殿內的書記官說道:

“將孤今日所言具都記錄在父皇起居注中。待到今日議事完畢後,將此記錄交於內閣,整理成邸報釋出天下。孤今日就要給全天下一個提醒,再有妄圖以議論君父邀名者,孤必將其遺臭萬年!”

朱常洛此言一出,殿內的驟然一靜,沒有人再敢多言一句。

他們萬萬沒想到皇太子殿下居然會在這個時候驟然發難。

而且,他的話還是有依有據,是以維護君父為基礎發言的。

由此一來,就算是再能挑錯的人,也不敢妄加議論皇太子之言。

畢竟,國朝以孝治天下。

皇太子維護皇上之言,就是大大的孝道。

誰若是敢言皇太子此論不正,那就真的要遺臭萬年了。

訓斥了殿內的大臣之後,朱常洛也沒有給他們好臉色,也沒讓他們起身。

朱常洛直接叫著在殿角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張養浩。

朱常洛道:“欽天監何在?”

張養浩聽到朱常洛的聲音後,他立刻匍匐膝行至殿中,“微臣在。”

張養浩的聲音都在顫抖,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經歷如此恐怖的事情。

這些高在雲端的相公,部堂們,居然被皇太子像孫子一樣訓斥。

而且,他們還都驚懼不已的跪在地上,不敢反駁。

不由得,張養浩也更加惶恐起來,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說錯了話,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朱常洛看著身體微顫,驚懼不安的張養浩。他說道:“京師久雪不晴,欽天監如何看待?”

張養浩聽到朱常洛的問話之後,激動的身體一抖,然後小聲回道:“臣以為此天道也。”

朱常洛臉上不慍,繼續問道:“何天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