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法官年齡小,輩兒大呀!我叫妹子,你可不得叫阿姨?”陳母說得理直氣壯毫不臉紅。

陳建明倒是紅了臉,不好意思地轉過頭,朝蘇小慧抱謙地笑了笑。

蘇小慧不動聲色地抽出了手,正色道:“您不用那麼客氣。在這裡只有原、被告雙方當事人和居間裁判的審判員。

“如果我真和其中一方過從甚密,別說對方當事人會不會提出異議,我自己就先得依職權主動申請回避。而且假如真有這樣的情況,您對我也不能放心呀。您說是不是?”

說最後幾句話時,蘇小慧滿臉和氣,語氣聽著像嘮家常,可內容卻不像。

陳母的笑容僵在臉上,尷尬地乾笑兩聲。

隨後,蘇小慧簡單問了兩句陳建明對離婚這件事的看法,卻都是陳母搶著代為回答。先把女方家上上下下數落了一頓,最後總結髮言是,“這婚絕不同意離”。

在這期間,陳母不斷關注著陳建明的各種動態感受。光“熱不熱”、“渴不渴”就問了三遍。

蘇小慧扶額,這可真是個快二百斤的巨嬰呀。

等劉梅梅和她母親趕到的時候,陳母已經說了快半個小時。除了數落劉家的不是外,蘇小慧也從陳母的隻言片語中大致拼湊出了原、被告從相識到結婚的過程。

這倆人五個月之前是完全不認識的。因為都是學術宅,三十大幾還沒個物件,雙方老人都急得團團轉。

在公園的相親角,倆人的母親一見如故,彼此都覺得對方孩子的條件不錯。

再一嘮,大齡青年父母的那點兒苦惱簡直是一模一樣。無非是覺得自己孩子很優秀,之所以還剩在家裡,就是因為太挑。於是兩位媽媽越嘮越熱乎,越嶗越投機。最後果斷讓兩個孩子見了面。

在雙方父母的搓合下,陳建明和劉梅梅不到三個月就結了婚!然後,婚後兩個月要鬧離婚……

……

劉梅梅一看就是典型的文藝女青年。她媽媽一看……呃……就是個典型文藝女中年。母女倆都穿著精緻文雅,說話細聲細氣。

見到陳母,劉母一臉的不屑,滿臉寫著“這人很粗俗,我鄙視她”。

陳母則是對著劉母翻了個白眼,冷哼了一聲,滿臉寫著“裝什麼裝,就你高雅”。

彷彿當初搓合自己子女結婚的根本就不是這二位女士一樣。

蘇小慧讓陳家母子先到調解室外面等著,她想和劉梅梅母女先單獨談談。對於離婚,劉梅梅和她母親的態度都很堅決。說到離婚的理由,這位仙氣十足的女博士,吐氣如蘭:

“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和他就不是一路人。平時我喜歡聽古典音樂,他卻喜歡打遊戲,還一玩就玩到半夜。我養的蘭花他以為是韭菜,差點被他媽拔了炒雞蛋。

“我倆的消費觀也不同。我買個化妝品,用的還是自己的錢,他們家就拿這事兒說了我好幾天。

“更受不了的是,他太聽他媽的話了,他媽說什麼都對的,他簡直就是個媽寶男。”

劉母在一旁聽得直心疼。都怪自己當初太輕率,女兒年齡大了,心裡著急,看著個條件差不多的就趕緊把女兒嫁了。可誰知道這家人這麼粗俗。陳建明還是個根本提不起來的媽寶男。女兒這可不是羊入虎口了嗎?

遞給女兒一瓶礦泉水後,劉母轉頭看向蘇小慧,簡直是眼含熱淚:“蘇法官,我們家梅梅可是個博士呀!國家費那麼大的人力物力培養一個博士,可不是為了讓他們老陳家這麼欺負的!”

這開場白讓蘇小慧無語了。上來就是一頂大帽子,都已經上升到了國家角度。

緊接著文藝女中年劉媽媽也和“小市民老太太”陳母一樣,張嘴就把陳家上上下下都數落個遍,最後總結髮言是,“這婚堅決得離”。

蘇小慧:呃……套路是一樣的,結論卻完全相反的。

“劉梅梅,除了你們剛剛說的這些,還有什麼可以證明夫妻感情確已破裂的事實或證據嗎?”

“這些還不夠嗎?”劉母驚訝地抬高了聲調,“他們陳家這麼粗俗,這麼欺負人,我們家梅梅買套化妝品都給氣受,還有必要在一起將就嗎?這些都不能證明他們倆的感情已經破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