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範府,下人們正在準備馬車,玉兒也正在準備云溪進宮要穿的衣服。范蠡看到云溪說道:“一會兒隨我入宮赴宴,行事要小心。”云溪點點頭。

今夜的王宮張燈結綵,很是熱鬧,盛裝打扮的宮女們往來穿梭,像飛來飛去的蝴蝶。云溪想到一會兒肯定會有很多好吃好喝的,也有些開心起來,隨著范蠡來設宴處,在最末的一個位子上坐下。

果不其然,今晚的烤羊肉和豬肉羹都特別美味,畢竟這些牲畜都是純天然養出來的,沒有激素飼料或者新增劑什麼的。食物放在相對原始的器皿裡,散發著自然的香氣。云溪吃了很多,也喝了不少酒,兩頰泛紅,飄飄忽忽。

群臣熱烈祝賀著勾踐大王的勝利,說盡了美言。英明神武、少年英雄等等詞語此起彼伏,讓本來就喝暈的云溪有點頭脹。她晃悠著站起身,朝一旁的花園走去。

花園裡相比之下安靜許多,有幾波宮女在準備上場前的彩排。云溪走到她們旁,看到有一張古琴,手便摸了上去。一位宮女看到,連忙扶住云溪說道:“大人啊,看您像是醉了,這張琴是名琴,還是別碰了好。“云溪有些惱,剛要說話,宮女們竟然四散走了。回頭一看,看到折虞走過來。

云溪道:“哈哈哈,她們說我要摸琴,這場合,靡靡之樂還不夠啊,誰會聽琴啊!”

“怎麼?這場合聽不得琴嗎?”一個聲音從折虞身後傳來,正是勾踐。

云溪驚了一下,酒醒了一半,但她還是站在那裡,沒有要跪的意思,儘管她知道勾踐喜歡群臣的膜拜。

勾踐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說道:“怎麼,你是沒盡興,還是覺得這件事不值得慶祝。”

“我只是覺得,慶祝是要慶祝,更多的還是要提防吳國反撲。聽太多好聽的話,會對真正的危險不夠警醒。”云溪不緊不慢地說道,早已忘記了范蠡囑咐她的小心行事。

“呵!”勾踐冷笑一聲,說道:“那時我們初見,你以為我為什麼去找你。你料事如神的故事雖然是別人說的,但寡人還是想去見見你,問一問吳越的未來之事。我們被吳國欺壓太久,該如何能扭轉局勢。你呢?你那日是如何表現?如今,得勝歸來,倒是讓你來提醒寡人該警醒!來人!”

云溪低頭笑笑,說道:“大王,因為我勸諫警醒,大王要冶我罪嗎?”話音剛落,云溪腳下一軟,跪倒在勾踐腳邊。原來折虞踢了她一腳,耳邊傳來他的聲音:“大王,不如讓範大夫來。”

勾踐想了想還沒說話,誰知云溪卻扶著勾踐的腿、腰帶和手臂站了起來。勾踐一臉慍怒,喝到:“你!你……”

云溪伸出一根手指,壓在自己嘴上說:“噓!大王,小人都是肺腑之言,吳越馬上戰事又起呀!你要做好準備、準備……”她嘴裡吐著酒氣,混合著衣服上淡淡的香氣,一股腦朝勾踐撲來,勾踐也喝了不少酒,只覺得頭有些暈,一把把她推開。說道:“讓范蠡把他帶走!一個月內不準出門!”折虞馬上指揮左右,把云溪架走了。

第二天云溪酒醒,玉兒在床邊給她擦臉遞水,告訴她範大夫和文大夫在客堂等她。

走進客堂,就看到范蠡和文種一臉嚴肅地端坐在椅子上。范蠡見云溪走進來,說道:“坐,清越。”待云溪坐下,范蠡又說道:“清越,這次是你運氣好。在大王興頭上掃他的興,只讓你在家裡禁足,這處罰算是很輕了。”

云溪沒有說話,文種道:“以後還是少喝酒,清越性情本就樸實自然,官場上的禁忌確實很多不懂。我看,為了保險起見,以後即使成年了,也在範府做謀士,不要獨立出去。”

云溪揉揉有點疼的頭,說道:“無所謂,反正我們大家也快沒什麼好日子過了。”

“云溪!”范蠡打斷她說道:“我知道你知未來事,可是別人都不知。別人不知,若是好事,自是借你吉言,若是壞事,這未嘗不是一種詛咒。你就是沒有吃虧,所以不知輕重,就由著自己的性子來。”

云溪正要開口說話,這時計倪走了進來。他看了云溪一眼,又看了文種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范蠡道了一句:“無妨。”計倪才開始說話:“清越,這次也就是大王得勝,不願意壞了自己的興致,對你才從輕發落了。”

云溪道:“其實我說的都是實話,忠言逆耳,我就是勸諫。如果大王因為我居安思危,冒死進諫而冶我的罪,那這樣的大王你們跟著他幹什麼?!”

“先不說你理想中的賢君能有幾個?就我們做臣子的想做一番事業,就一定是千古流芳的君主才可以嗎?正是那些有弱點的君主,不那麼強盛的國家,才有我們發揮才幹的空間。”范蠡說道。

云溪聽了沒有說話,論舌戰,在座的誰辯得過范蠡,還不如早點閉嘴,省省事可以去吃午飯。

“我仔細看了大王的面相,他這個人,脖子細長,嘴巴很尖,就像鳥嘴一樣。這樣的人,性格堅忍,可以忍辱,能成事。可是卻也嫉妒他人的功勞,可以和他共患難,卻不能共安樂。”計倪說道。

云溪點點頭,說道:“你們說的都挺有道理的,以後我會注意的,我今天還有點暈,得回房睡一會兒覺可以嗎?午飯就讓玉兒端到我房裡去吧。那我先告退?”

范蠡還想再說什麼,不過他環顧了一下四周,說道:“也好,你最近休息一下。大王禁足一個月,也先不用去文大夫府上聽學了。”

“嗯,不去也好,我可以過來。”文種說道。

范蠡聽了聽,笑道:“不勞文大夫了,你政事也繁忙。”

文種聽了也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云溪做了個揖,退出去了。

“那我把這一月的功課給清越交代一下。”文種說完也起身離去。

計倪看著文種的背影遠走了,對著范蠡說道:“文大夫一向謹慎,今日為何失言?”

“外人只覺得云溪是範府謀士,實則我和文種都當做妹妹看的。表面擔心云溪衝撞大王,實則我們也是擔心她的女兒身啊,終是隱患。”范蠡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