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懷可能是有史以來第一個體驗過腦袋像球一樣在地上滾了兩圈,然後還沒死的人。

顛簸和疼痛讓凍結的思維融化,在喊了一聲“臥槽”後,張懷發現自己可以說話了。

他接著發現了一件更為奇妙的事: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

明明腦袋和身體分了家,身體的知覺卻隔空傳送到了他的大腦意識中。

這算是意識WiFi嗎?

張懷的腦袋側倒在地上,正好能看到盤坐在不遠處的身體,披著溼漉漉的白色長袍,溼冷黏膩的觸感從肌膚上傳來。

下半身雙腿有些麻木,從盤膝的姿勢解開,腿部一用力,身體搖搖晃晃站立了起來。

這種感覺極為奇妙,掉在地上的腦袋遙控指揮沒有腦袋的身體,雖然沒了耳蝸的平衡系統導致身體站得七扭八歪,但張懷勉力控制住,走了幾步來到腦袋跟前,伸出右手抓住發綹,把自己的頭捧到了懷裡。

視野終於不再固定,透過手來轉動腦袋,能看清周圍的環境。

天上的確有兩個月亮,高掛在雨後晴朗的天空。

這裡是一處高塔的頂端平臺,四角燃燒著熊熊火炬。

張懷舉起自己的頭遠眺,藉著皎潔明亮的月光,看到一片黑壓壓的房屋和點點燈火。

這是一座巨大的城池,張懷看到了連綿的城牆與塔樓。

在更遠處,是無法望到邊的群山與森林。

“這是哪裡?是什麼時代?”

張懷搜尋著腦海中的記憶,發現混沌一片。

這具身體顯然不是他自己的,很年輕,幸好是個人,是個男人。

視野收近,張懷瞥見這高塔有好多層,呈金字塔狀。

每一層就是一座高臺,越往上高臺越小,直至頂端約十數米見方的平臺。

在下面更大的高臺上,匍匐著密密麻麻的人,他們朝著一個方向跪拜——那一望無際的森林。

這遠古蒼茫的畫面,讓張懷升起一個念頭:

“難道我是神?”

但這個念頭很快破除。

哪有把神的腦袋給砍下來的?

對了,剛剛砍我腦袋那人呢?

他還把我腦袋拎起來看了看又給甩出去了!

我有這麼可怕嗎?

張懷將舉起的腦袋放下,轉頭對著平臺掃視一番,看到了坐倒在地上一臉驚恐的尤博厲。

這是一個赤著上身,肌肉虯勁的中年男子,他膚色黝黑,胸前紋著類似火焰的圖案。腦袋上朝後梳著三根辮子,方正的臉上塗滿油彩,在火光和月光下泛出幽幽的綠光。

張懷想起剛才他看到的是一張鬼臉,然後便注意到在不遠處有一個青銅面具。

在面具旁邊,擺放著一把長刀。

看樣子正是這人戴著面具提著刀,砍下了這具身體的頭顱。

還好,頭掉了,人沒死。

尤博厲已經駭得說不出話來,倒在地上雙腿發軟,想爬爬不起來,想喊喊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