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父被他們的幽默感逗得樂不可支:“敬完整的英雄!”

又是一輪酒。

鱗矔道:“向父今日位列朝堂,是什麼滋味丫?”

公子盻道:“彷彿從植物一躍成為動物。”

“哦?怎麼講?”

“從前只能看你們動手動腳,我只能杵著發光發熱。現在我也可以擺佈國君了。”公子盻道。

“咱們私下飲酒,不妨直呼其名,難不成杵臼小兒敢找我們麻煩?他連他弟弟都保不住了。”鱗矔不屑道。

……

杵臼召喚來公孫孔叔,與公子卬對坐。

“仲弟有多少把握收回長丘。”杵臼道。

“若沒有君上的手諭,從俘虜中招攬管理,恐怕事有不成。果得此人,可以一戰。”公子卬道。

杵臼擔心的說:“管理本出公子御的潛邸,其人恐怕對你,對孤,都心懷怨望,如何信得過?”

公子卬撫掌道:“君上莫不是忘記管氏的傳統?”

杵臼一臉茫然。

公孫孔叔解釋道:“當初齊桓公和公子糾爭位,管仲效忠公子糾,用箭矢射中齊桓公的衣帶鉤,自以為事了,回去與公子糾報喜,豈料齊桓公天佑,大難不死,早一步回臨淄,奪位,索公子糾性命。

當是時,管仲為公子糾殉死了嗎?沒有。他轉投成了齊桓公的輔弼之臣。富貴榮華,封妻廕子。

後來桓公死,齊國內亂,管氏為國家盡忠了嗎?沒有,一支跑到祖國的敵人,楚王那裡做官,被封為陰氏,其他分支也跑到列國出仕,管理就到了宋國成為大夫,一樣薪火不絕。

如今偽君死,管理自然不會效死,我們伸出橄欖枝,他定當傾力來降。”

“所謂貞婦不嫁二夫,忠臣不事二主。這樣的人,見到爵祿如同蒼蠅聞到蜜餞。他靠得住嗎?”杵臼以樸素的感情為懷,對管理的忠誠很有顧慮。

“不。管氏還是有效忠的物件的。”公子卬辯道。

“誰?”杵臼問。

“優勝者。誰贏面大,他就輔佐誰;誰能讓他一展宏圖,他就侍奉誰。只要我們長盛不衰,他就會對我們不離不棄。”公子卬道。“我打算帶著蕩虺和管理去給長丘解圍。管理曾是長丘的家宰,對那裡再熟悉不過了。”

“終究是沒兵沒糧。”公孫孔叔搖搖頭。

公子卬笑道:“若是敗了就敗了,總比三桓那樣坐觀城池陷落要好。若是贏了,我也就為子孫贏得了蔭護之所,繁興之地。

以一身,賭萬世,猶如一鏟幣,對賭百鎰黃金,豈不是賺?

我喜歡這種感覺:遴選一個福禍未知的挑戰,一步步殫精竭慮攻破難關,在寸步寸進的拉鋸中,採擷心心念唸的碩果。”

公子卬神遊天外,目光逐漸渙散,穿越兩千年的光陰,彷彿置身於自己當初開題答辯的教室。他突然想起,自己的畢業論文還沒答辯呢。

當初導師在白紙上寫出幾行字,幾個師兄弟隨隨便便挑了一個課題就開始埋頭幹,現在應該已然拿到證書了吧。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