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公孫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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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槍手準備!”武功下令開啟營門。整個武營都被戈蘭壕環繞,只有營門正前方的二十米之地,留有一小段通途。
武三通手心滿是熱汗,口中津液發乾。雖然不是第一次上戰場了,但是三十乘硬抗四百四十乘的大陣仗他也是第一次見。前驅中二十輛戰車狼奔豕突而來,經過戈蘭壕時,其中一半墜落在戈蘭壕之內,壕溝內的車兵身體倒轉了九十度,有的人頸椎吃不住衝擊的力道不幸折斷,當場斃命;餘下的脊椎也損傷嚴重,下半身癱瘓,在戈蘭壕內發出慘絕人寰的哀嚎。
“別管他們,衝進去!”看見營門開啟,穿越豁口的公子成下令車兵不準回顧。
“車左放箭!”五十米,弓箭手的射程之內,公子成一聲令下,十支箭矢向營門口的甲士破空而去。
“穩住!”武功大聲提醒。這個距離的箭矢壓根就無法貫穿身批雙甲的前排標槍手,幾個緊張到作勢投射的標槍手也被他呵斥制止。
公子成沒有檢查手下的戰果,戰車保持著二十碼的速度,齊頭並進,車上的戈手壓低了重心。按照軍事慣例,再過兩三秒,十乘的車兵將如同銳利的長矛,刺入敵軍的步隊,摧枯拉朽般,撕裂他們的防線。
“武功,有車兵不用,難怪你會被楚丘的山戎吊打。”公子成不無嘲諷地胡思亂想,看到公子卬騎著馬在四處逡巡,他就判斷出武氏和公子卬一樣,是不知兵的二傻子在瞎搞。
“投!”一兩息的時間,公子成已經逼近了到了營門十幾米的距離,車左的弓兵還在上弦,二十支標槍已然齊齊飛出,沿著幾乎與地面平行的方向,筆直地刺入他們的目標。
“啊!”一支標槍貫穿了他的脛骨,彷彿串肉一般,把他死死釘在車廂後座的擋板上;另一支標槍從正面破開白馬的咽喉,富餘的動能幫助標槍捅進御者的臟腑。四匹戰馬少了一匹,戰車的驅動力瞬間失去了均衡,在慣性的作用下,車廂不可抑制地側翻,公子成連同他的車左被甩飛出去,腦殼狠狠地砸在地上。
公子成暈厥失去了意識,他的車左顱內出血,然後壓迫神經,視野也被黑暗所吞噬。
“萬勝,萬勝!”武三通看到第一輪齊射下來,十輛車兵全軍覆沒,斜倒在地的車軲轆無力地轉動,車兵們或是身死或,是眩暈,或是痛苦地在血泊中低低地發出求救的呢喃,滿腔的熱血彷彿從後腦勺倒灌了進來。
他無數次在這個距離上,對著正前方的標靶練習過,幾日來從無虛發——實在是太簡單了,比起射箭來說,距離更近,敵人的目標也更大。不需要尋找甲冑的間隙瞄準,不需要在兩三倍的距離上單眼瞄準朦朧的目標,只需要藉著肌肉的記憶奮力一擲,總會有所斬獲。
每一輛戰車都有兩隻標槍針對,只要投中四匹戰馬、御者抑或是戰車的關鍵部位,都能成功緻使一輛戰車徹底報廢——戰車的青銅護具都在車廂的兩側,對於正面的標槍幾乎不設防。
“別發呆!放箭!放箭!”輝煌的勝利讓敵人車兵後的步隊為之停滯,武營的射手也沉浸在喜悅中難以自拔。武功看見豁口處,帶甲的、無甲的矛兵紛紛推進,急得大叫道:“你們在幹什麼!不要浪費箭矢。按照事先的命令,弓手對付無甲,放過前面的披甲。”
“呃!”先驅甲兵的身後,無甲野人被弓手一一點名,橫七豎八地躺在進擊的道路上。甲兵們也沒有慶幸多久,武三通射出了他第二輪的標槍,相比於疾馳的戰車,負甲的步隊全速奔跑也才六碼的速度,標槍就宛如廚刀剖開魚腹,輕易地啄開甲士們自以為無敵的防具,連同肉身一起,鉚死在這抔黃土地上。
標槍前部的銅球賦予了這種武器極大的動能,在古羅馬時代,皮魯姆插得鐵質盾牌千瘡百孔,而今,一支標槍在銅球的加持下,貫穿甲士的腹心要害,尚能插進大地三尺之深。一個甲士被標槍刺穿腹肌,暗紅的血液、粘稠的消化液連同小腸被生生扯了出來。
“太慘了。”前驅的步隊橫七豎八倒了一地,到處都是呻吟。箭塔上的武安閒下來,揉了揉發酸的胳膊,不由得憐憫起前仆後繼的對手來,“這簡直就是屠殺。”
他曾經對勝利深信不疑,但從未發現以少敵眾的戰役還能打得如此輕鬆寫意。
“不能這麼打。”公孫元是公子成的嫡長子,成氏家族的二號首腦,申驅部隊的指揮官。
父親的生死不知不能讓他陡然失去心智:“再這麼突擊下去,徒死無意。”他下令車兵繞過戈蘭壕,從側翼尋機襲擊,步隊留在正面的豁口吸引火力。
“車兵可以衝鋒,可以離合。”公子元鼓勵著身畔已然喪膽的隊友,“我們只要從側翼突破,屆時他們首尾難顧,敗亡只是時間的問題。”
武氏的營地圍欄都是木頭搭成的,步兵要想透過只能攀爬,但是車兵有車兵的辦法。
“把戰車馱過壕溝,然後加速撞飛圍欄!”公孫元來到營門弓手和箭塔的射程之外,下車和右師的兵士一起發力。
五輛戰車警戒四周,剩下的二十五車士兵紛紛跳入壕溝,用肩挑,用手推,口中喊著號子,齊心協力要把戰車推過戈蘭壕內側的小土坡。
在遙遠的未來,以色列發明的戈蘭壕阻擋了敘利亞坦克的叢集衝鋒,使得這些無畏的坦克兵只能無奈地擠在戈蘭壕附近等待火箭筒的一一慰問。戈蘭壕朝著防守方高高隆起,朝著進攻方留有陷坑,敘軍的蘇式坦克開足引擎,是可以龜速越過內側的小土坡的,但是其薄弱的地盤裝甲禁不住以軍致命一擊的火藥。
戈蘭壕穿越了兩千六百年的時空,出現在春秋的戰場上。相比於未來的鋼鐵怪獸,這個時代的木頭戰車顯得更加脆弱不堪。
公孫元不知道,他引以為豪的車兵將在幾個呼吸間被屠戮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