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那是死路一條啊!”御者聲淚俱下,在街道的中心甚是眨眼。

華醜一路前指,燃燒的木屑不斷墜落在他的四周,彷彿流星一般四下飛濺,他甚至懶得用餘光去看。

府庫的看守本來隨著逃難的人潮潰退,但人們很快發現趨馬逆行的老者,看守們自慚形穢,轉身小跑到華醜的車尾。

“籲!”華醜終於到了火場的邊緣,往前一步是地獄的烈焰,自己身後則是朗朗人間。“府庫已然燒成白地了。”他轉身向他的追隨者們大聲疾呼,“二三子,組織長龍運水,推到房屋,設定隔火帶!此時此刻,只要我們盡力,火勢就能被抑制下去,國都就不會被焚為廢墟。”

華醜開始指揮一部分人手運水。宋都建在睢水之濱,家家戶戶都鑿了水井,每一口水井上都設有抽水的提水車。有人負責踩踏提水車的腳踏抽水,有人負責把水運往火場,有條不紊的配合讓眾人稍稍定了心神。

“你!你去帶隊拆卸木屋,推平房子,把木頭往別處挪,清理火場四周的可燃之物,務必要在火勢下一波擴散之前,清出一圈隔離的空地。”華醜點了一個可靠的心腹部下。

“你!去指揮剩下的人,把隔離的土地上都灑上水,要快!”又一個部下領命狂奔。

一個年輕的追隨者這是匆匆出現在華醜的身邊,他不是府庫的看守,而是街區的小孩,梳著孩童的髮式,通紅的火光照出他青澀的面容。

“華大夫,我來幫你!”小小年紀,孔武有力,他把自家的水桶舉得老高,井水狠狠地向閃爍地火網中潑去。

“別!”經驗豐富的華醜來不及出言阻止,流水狠狠地擲在被火焰烤軟的木牆上,水柱瞬間化為蒸汽,而木牆吃不住應力,轟然倒塌。

“危險!”華醜下意識地衝上去,緊緊抱住正在觀察戰果的孩童,撲到在地。

燃燒的房屋向火場的方向倒去,發出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響,隨之而來的,是新一輪的爆炸聲。

“啊!”華醜慘叫一聲,爆炸掀起漫天的火雨,燃燒的木屑、碳粒,化作漫天的火星飛舞四濺,熱風吹開屋舍的支柱,猝不及防砸在了華醜的大腿上。

火舌順著肌肉攀了上來,從腳踝,一直到小腿、腱子肉。運水的守衛眼疾手快,撲滅了華醜身上的火焰,把他和懷中的孩子拖了出來。

華醜奮力掙扎著想要起身,但是嗆入了太多氣體,令他的行動彷彿伶仃大醉的酒徒,焦黑的大腿動彈不得,鑽心的同感讓他恍如利刃穿股。

小孩啃了一嘴的焦土,被從頭頂落下的火粒燙了幾下。地上的火星明暗交雜,彷彿紅色的星斗緻密地鋪滿整個大地,華大夫地身上散發出烤肉的焦香味,空氣中炭火味也愈發濃郁。

爆炸的衝擊波讓他翻腸倒胃,腹心之中,一股濃烈的噁心感湧上喉頭。“呃!”他開始在地上嘔吐,早上的小米粥原原本本地在夯土地地面上傾洩。

守衛攙扶著華醜起身,但是後者晃晃悠悠,就是無法走出一條直線,

火場裡,火苗貪婪地舔舐著房頂的麻草、畜生的飼料、窗上的麻、載著文字的竹簡;三米之隔的距離,府庫的看守和自告奮勇的老弱病小艱難地在地上灑水,運水,清理。

越來越多的百姓安置好家人後,團結在華醜的身邊,力所能及地保護著自己的城市。

火勢就像一隻斷了糧草的怪獸,吞噬了幾乎所有的獵物後,愈發疲軟。東南風逐漸暗弱了下來,火勢孤零零地兀自燃燒。

華醜看到鯨吞了數以百計的民房後,火勢已成強弩之末,最終化為瑩瑩之火,只剩縷縷青煙在人間苟延殘喘。

“歐!歐!歐!”父老們不禁歡呼了起來,大難不死,臨危不懼的華醜就成了眾人追星捧月的物件,人們爭相歡呼著華醜的官職,華醜嘴角抿出笑意,悠悠地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