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我一定要讓伊斯坎達爾教會我這個,無論他同意與否。

“是啊,”我說,“剛才的確有個巴,現在已經走了。”狒狒雕像開始轟隆隆地轉動起來,慢慢放下了胳膊。擋在河流中間的青銅太陽圓盤沉到了水下,讓出了駛向湖內的通道。船向前駛去,駛入火焰,駛入翻滾的紅色波濤。透過閃爍的熱浪,我發現湖中央有一座小島。島上聳立著一座熠熠生輝的黑色神廟,外表像是要拒人於千里之外。

“審判之廳。”我揣摩道。

巴斯特點點頭:“正是這裡,我慶幸自己沒有凡人的靈魂。”

船停靠在島上,血汙之刃前來與我們道別。“希望再見到你們,少爺和小姐,”他嗡嗡的聲音說,“埃及皇后號的房間將會隨時為你們保留。除非,當然了,如果你們認為合適,解除我效勞的職責。”

在他背後,巴斯特堅決地搖著頭。

“嗯,我們需要你繼續履行職責,”我告訴船長,“謝謝你所做的一切。”

“如您所願。”船長說。如果斧子也能皺眉的話,我肯定他會這麼做。

“保持鋒利。”我告訴他。與巴斯特和胡夫一道,我們走上了跳板。船並沒有開走,而是直接沉入翻滾的岩漿,消失了。

我們走上黑色神廟的臺階。一排排石柱支撐著屋頂,每一根表面上都刻有象形文字與圖畫,但卻沒有色彩除了黑色還是黑色。湖面上的薄霧從神廟中飄過。雖然兩邊的柱子上都有蘆葦火炬在燃燒,卻讓人無法看穿廟內的昏暗。

“當心,”巴斯特提醒我們,在空氣中使勁嗅著,“它離我們很近了。”

“誰?”我問。

“狗。”巴斯特輕蔑地說。伴隨著一陣咆哮,一個巨大的黑色身影從迷霧中衝了出來,將巴斯特撲倒在地。巴斯特打了個滾,發出貓科動物驚恐的哀號,然後跑開了。只剩下我們倆獨自面對這頭猛獸。她提醒過我們,她並不勇敢。

這隻新出現的動物皮毛光亮,渾身烏黑,和我們在特區見過的塞特怪獸很像,但明顯更像是狗,外表優雅且相當可愛。我發現,這實際是一隻豺,脖子上套了一隻金色的項圈。

接著,它變成了一個年輕男孩,我的心跳幾乎停止。他就是我的夢中男孩,真真切切在我的神遊中曾兩次謀面的黑衣人。

若是能親眼見到他本人,你會發現阿努比斯更是英俊得要命。

他膚色蒼白,凌亂的黑髮,深邃的棕色眼睛如同融化的巧克力。他身穿黑色牛仔,戰鬥靴(與我一樣!T恤衫顯露出肌肉的線條,黑色皮夾克,搭配得完美無缺。他如豺一般又高又瘦。他的耳朵,也和豺一樣,有些向外探出(我覺得這很可愛),脖子上掛了一條金項鍊。

現在,請大家明白,朱蒂並不是個花痴,絕對不是在學校的時候我還經常拿莉茲和埃瑪取樂,只有她們倆才配得上這個稱號。朱蒂很高興當時她們不在場,因為她們一定會把她戲弄個沒完沒了。

黑衣男孩站在原地,脫掉夾克。

“我不是狗。”他抱怨。

不,朱蒂說,你!毫無疑問,我接下來的話一定是你很迷人或是同樣讓人難為清的話。

“你是阿努比斯?”朱蒂問,“我們到這裡來,是為了真理的羽毛。”

阿努比斯皺皺眉。他迷人的眼睛與我對視在一起:“你還沒有死!”

“沒有,”朱蒂說,“雖然我們想盡了辦法。”

“我從不與活著的人打交道,”他堅定地說,又看了看胡夫和我,“可是,你們同一只狒狒一起,顯得很有品位。在給你們機會解釋清楚前,我不會殺了你們。為什麼巴斯特要把你們帶到這兒來?”

“事實上,”我說,“是托特讓我們來的。”我開始向他講述故事的經過,可是胡夫卻不耐煩地打斷了他。“阿格!”狒狒的語言一定相當精練,因為阿努比斯不停點頭,彷彿已經明白了整件事。

“我明白了。”他對我皺皺眉:“這麼說你是荷魯斯,而你?”他的指尖向朱蒂一指。

“我是,嗯。”朱蒂語無倫次了。我得承認,大舌頭不大像是朱蒂的風格,可是與阿努比斯面對面,朱蒂就好像剛剛被牙醫注射了一針大劑量的麻醉劑。

我看朱蒂的樣子,似乎傻透了。“我不是伊西斯,”朱蒂終於說,“我是說,伊西斯只是在我身體裡轉悠,可我並不是她。她只是暫時逗留。”

阿努比斯腦袋一歪:“你們倆打算挑戰塞特?”

“大體上是這樣,”我說,“你會幫忙嗎?”

阿努比斯怒目圓睜,我記得托特說過,阿努比斯的心情每千年才會好一次。我有種感覺,我們來得並不是時候。

“不會,”他直截了當地說,“讓我來告訴你們為什麼。”他變回一隻豺,飛快地向剛來的地方跑了。我和朱蒂對視了一下。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得跟隨阿努比斯向陰暗深處追去。神廟的中央是個巨大的圓形房間,似乎同時兼做兩個用途。一方面,這是個大廳,四周的火盆熊熊燃燒,大廳盡頭擺放了一個空空如也的王座。房間的中央是一具天平T形黑色鐵架,兩端的繩索上掛有兩個金色圓盤,每個都足以站上一個人的重量不過天平被損壞了。其中的一個金色圓盤彎曲成了V字形,彷彿有很重的東西在上面跳了好幾下。另一個圓盤上只剩下了一根繩索與鐵架相連。

天平的底座邊正在熟睡的,是我見過最奇異的一隻怪獸。它長著鱷魚的腦袋,獅子的鬃毛,身體的前半部是獅子,而後半部卻光滑、肥碩,成棕色猶如一頭河馬。怪異之處在於,這頭動物很小我是說,與一條普通的小卷毛狗一般大,所以我覺得可以把它叫做河馬小卷毛。

這就是大廳,至少是其中的一層。與此同時,我又好像站在一個陰森的墓地當中墓地彷彿被一臺三維投影儀迭加進大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