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書房,他馬上低下聲來道:“賢侄是想趁機整頓南直隸衛所?可皇上還未有旨意,會不會太倉促?”

陳夏見他明白,也壓低聲音說道:“世伯是支援皇上決定的,侄兒也不瞞你,的確皇上還未有旨意,但咱們可以先給軍戶們心中釘上一顆釘子,到時候一旦有旨意,他們首先就會支援咱們,那些將領們沒了士卒支援,根本鬧不起來。”

徐胤爵的確支援朱由校整頓軍戶,雖說此事對他,甚至對徐家會有很大的損失,但他還是支援了。

這可不是因為他有多愛國,而是他很明白,對抗皇權的下場,損失的不僅是錢財。

鎮國公一系當年犯過這種錯,被除去爵位,貶為平民,要不是姐姐是皇后,恐怕連腦袋都保不住。

後來天下穩定後,朱棣恢復他家這爵位,也還是因為徐家跟他牽扯太深了,無法扯斷,不然想都別想。

徐達死後,有兩個兒子手握軍權,一直到朱元璋死後,兩兄弟依然是軍中大將。

接著就發生了靖難之役,可這兩兄弟一個支援朱允炆,一個支援朱棣,結果支援朱允炆的除爵,支援朱棣的被封為定國公。

其實南京這一支眼光有問題,朱棣是他的親姐夫,他支援朱允炆其實並不被信任。

後來他能夠恢復爵位,朱棣的理由是徐達功高蓋世,不能讓他的子孫成為庶人。

可這理由能信嗎,朱棣有多狠辣天下皆知,還不是他的皇后是徐達的女兒,不願意後宮不安寧罷了。

最重要的是朱棣那幾個最出色的兒子,全部是皇后生的。

他這一代不恢復,等他死後,無論是那三個厲害兒子中哪一個登基,都一樣會把舅舅家重新封爵的。

所以朱棣說白了是沒辦法,誰讓徐達生女兒那麼厲害呢,自己三個最牛的兒子,全都是她生的。

徐胤爵深知現在的徐家,可再沒皇后在宮中了,要是再次被除爵,那就別想恢復那種美事。

相對於爵位來說,金錢又算得了什麼,何況就算改革軍戶,南京的火器製造,朱由校並沒有奪走,還是徐家在主持。

“賢侄打算怎麼做,才能讓軍戶支援?”

陳夏這話徐胤爵很好奇,不禁問道。

陳夏嘿嘿笑道:“世伯您想,以前的軍戶被調去做工,是不是都沒錢拿?這次我要走他們,每天按照市價給他們工錢,日後讓他們轉為工程司,他們是不是舉雙手支援呢?”

“付工錢!”

徐胤爵驚訝起來,也心疼不已,要知道,原本軍戶除去做事,事主是沒給工錢,可打點將領的錢不能少。

這些錢將領收了,也會上供一部分給他,這叫官官相護。

可這次知道有錢,自己一分一厘都不能要,這心得多疼啊。

狠狠的深吸一口氣,徐胤爵握緊拳頭一捶桌子道:“幹了!”

“賢侄啊,你世伯我這次虧大了,你可不能虧待我啊,那地段可得留一點好的給我。”

鎮國公府自然也投資了,就在家門邊的松江府,徐家豈能不插手,對於這一代的前景,他可不會比徐光啟短見。

南京畢竟更靠裡了,海貿上的作用,比起上海來差太遠,這一點他不糊塗。

陳夏嘿嘿笑道:“世伯放心,就憑小侄跟子將兄長的交情,賺錢的事絕不會拉下徐家的。”

徐胤爵也笑起來,撫著長鬚呵呵樂道:“也是,世交之誼加上你兩的私人交情,咱們兩家是一榮俱榮了。”

這話說的嚴重,沒到那份上,但陳夏此時自然不會去反駁,樂呵呵的點著頭附和著。

當晚被徐幹拉著他,去了秦淮河快活了一番,第二天才去松江府。

一連幾天,他都在府縣衙役的嚮導下,實地考察一番整個區域的現狀,同行的還有工部的官員和工匠。

“黃浦江兩岸是重點區域,接著是蘇州河兩岸,青浦縣那邊,澱山湖可以先行圍墾,記住不能動活水的區域……”

同樣南下參與其中的楊一鵬,一邊贊同他的話,一邊抬頭問他道:“橫山伯爵府要建在哪裡?這也是第一批要乾的活。”

這還真是頭等大事,不是楊一鵬巴結他,而是朝廷定下的大事,橫山伯爵府南遷,可不僅僅是陳夏一家的事。

這裡面還牽涉到蕭玉也會跟著南下,而不是回到登萊去,這才是讓朝廷最安心的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