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克會毫不猶豫地讓伊麗莎白選擇飛鳥徽章。

他正是這麼做的,伊麗莎白把徽章佩在她的絲質項圈上。姑娘的審美就是這樣,一條錮著脖子的絲帶,還有緊繃的束腰,讓她們看起來高挑又纖細,脖頸如天鵝一樣。布克卻不喜歡她穿成這樣,精緻打扮的飛鳥只可能出現在籠子裡。伊麗莎白應該更放鬆一些,性情更自在一些,穿得像一個男人都可以,但不要再扮成這種貴族小姐的樣子。

布克是這樣想的,他也就這樣建議:“伊麗莎白,咱們去換一身衣服吧。打扮打扮。”

此時那對男女轉身離去,布克想去追,可再一次失敗,他們之間彷彿有一層無形的厚障壁,使得布克不論如何都無法接近。

伊麗莎白對布克的提議略有興趣,她明白他的想法,逃跑的路上可是越謹慎越好的。

於是他們去換了一身水手服,伊麗莎白把頭髮包起來塞進水手帽裡,嬌麗的眉眼與粉稚的雙耳就變得引人注目。布克這樣的成熟男人換上這一套,一看就是可靠的水兵,不會讓人懷疑。但伊麗莎白就太明顯了,雖然她的身材和瘦弱的男士相差不大,可相貌是個十足的女孩。

成衣店的老闆笑著說,小姑娘你會在哥倫比亞引起新潮流的。布克搖搖頭,“給她換一身男士西服,駝色的就好。”他挑了頂黑色圓禮帽給伊麗莎白戴上,再給她買一雙手套,好遮住殘缺的手指。

二人走出成衣店,布克上下打量伊麗莎白,現在她看起來就像一位年輕俊秀的紳士,胸口佩著飛鳥徽章,左手手腕的貝殼串藏在長長的袖筒裡,“嗯,很好看,現在記住,你是個男孩,跟在我身邊,不要亂跑。”

“聽您的吧,尊敬的水手長!”伊麗莎白敬禮的時候還把帽子打飛了,帽子隨風在午後陽光明媚的街道上打旋,她發出細碎的笑聲,彎下腰跌跌撞撞去拾禮帽。

布克把皮箱交給伊麗莎白,而自己又買了一個質量上乘的帆布揹包,把重要物品裝在包裡。皮箱裡塞了二人的換洗衣物和生活用品,到此為止,這趟旅程的一切前期準備都完成了。

伊麗莎白扮演一位悠閒的富商,而布克是她忠實的跑腿。二人演技上乘,伊麗莎白對這種欺騙行為感到欣喜,因此臉膛一直是紅彤彤的。

哥倫比亞已經開始戒嚴,廣播提示讓人們小心偽牧羊人,巡邏的警衛也格外敏感。羔羊雕像的倒塌無疑讓這座城市的統治者感到了危機。布克知道自己的處境在不斷變遭,先前他購買了繃帶把右手纏起來,裝作是受傷的樣子,其實只是為了遮住手背的疤痕。

可能他們的偽裝很成功,一路買票登船都沒有引起警覺。於是他們就按計劃去劫機,布克打暈警衛,繳獲了槍械,然後用槍頂著駕駛員,讓他更改航行座標。這些行為引發了乘客們的驚慌,伊麗莎白連忙用廣播安撫,她不擅長演講,磕磕絆絆地說:“我們要去的是巴黎,沒有人會受傷的,畢竟我們要去的是巴黎!大家不要慌張,在座位上等待……”

她越是安撫,乘客們越是激動,布克打昏了拒不合作的駕駛員,然後對著麥克風恐嚇:“聽好了,我只說一遍,如果十秒內你們不能閉嘴下來,我就把飛艇撞到哥倫比亞的主城區上。”

人群安靜了。

布克得意地衝伊麗莎白笑了笑。

二十分鐘後,遠方的哥倫比亞傳來夜鶯的啼鳴,他的傷勢還沒好,但仍舊飛快趕了過來。

出逃的第一夫人號被怪物撕碎。

乘客們在墜落,耳畔狂風呼嘯,布克試圖接住伊麗莎白的手,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夜鶯抓走。他向著芬克頓墜落,用最後的力氣呼告:“等著我!一定等著我!”

布克·德威特墜落了,他落在一個飛艇的氣囊上,總算沒有粉身碎骨,他抓緊氣囊上的纜繩,眺望遠處,扇動黑翅的怪物帶著那個海洋般的女孩消失在雲中。他想做些什麼,最後只是低聲重複了一遍:等著我……

不要絕望……

一定要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