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五章 緣起緣終,旅程的結束,是故事的開始(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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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母胎的道路出世啊,墜入一塊小棺材。
報喜的鳥兒是飽餐的烏鴉啊,叼起腐爛的眼眸。
阿媽的雙腿裡淌出的紅河呀,埋葬阿爸的頭顱。
阿哥在橋頭唱呀,阿妹晃了晃腳丫。
河水飄來阿鹿的魂哪,飄來阿鹿的骨。
阿鹿你從沒有活過呀,阿鹿你絕不亡。
情人的情人流淚啊,淚水是源流山上的雪。
阿鹿的魂飄哩,飄上的是山谷。
阿鹿的骨飛哩,飛上的是山坡。
阿鹿你何時能出生呀,阿鹿你何時死。
東邊的東邊升起太陽啊,是西邊新落的月。
源流山上死人堆呀,墜下的星辰也數不清。
阿鹿你何時到山頂,阿鹿你何時走。
來時你是一顆星呀,去時你莫停留。
……
嘹亮清澈的鳴唱聲把鹿正康喚醒。
他慢慢直起身來,身畔的悅也復甦坐起。
來者是白袍的宇,他在一旁默默佇立,潔白的形體上,閃亮的符文像太陽。
鹿正康低低地鳴唱兩聲表示謝意,宇則保持著沉默,他的身上也被風雪裹罩,只是不在意罷了,不在意過去,不在意失去,真正承載墜星意志的傑出者。
接下來的路程並不繁雜了。鹿正康只是繼續前進,他現在能記得自己叫鹿,這就已經很不錯,就連自己是在前進還是後退也不怎麼分明瞭。
至少在宇的幫助下,他們沒有凍斃之憂了。前方要繞過破損的崇聖緣殿,大殿的門早已封閉,他們藉著此地門前散亂的綢布為上升的憑力,從山側小道走,邁過一重城門,轉左手邊,一旁就是絕壁,從此處掉落,就得從頭攀登雪山,鹿正康和悅根本不能承受這個代價。
可這裡的風又如此強勁,即便白袍的宇也沒有硬拼的意思,他們在門柱和欄杆後躲藏,在風吹的間隙前行,在崇聖緣殿破碎的窗欞裡吹來的狂風猛地就把兩個紅袍墜星刷抹得慘白,背後的綢緞流蘇凍得梆硬,就像是晾在窗稜下的魚乾似的。
天色的徹底陰沉下來了。
黑暗也如此慘淡,月的光躲匿著不敢露頭,在風雪陰翳裡漠然懸掛。
三個墜星者,譬如三枚芥子,遙看不比這裡的雪花更厚重。
欄杆有破碎處,悅被狂風吹了下去,鹿正康想也不想,緊跟著他跳下——萬幸,這下面還有一層平臺,沒有徹底落回遠處,藉著死去的巡天浮游的脊骨,他們還能攀爬上來。
如此,總算要穿過戒雪城關了。
在高聳的城門前,前方雷雲密佈的天空厚實而無縫隙,一切鉛灰色的濃蔭裡奔流過去死白的雷電枝,隱約有巡天浮游的鳴叫傳來。
這就是最後的礙難了……
在城門邊,有一個紅袍墜星盤坐著,沒有繼續前行。
白袍的宇默默轉身離開,他是要返回山廟,鹿和悅只能低低鳴唱來道別,可聲音輕微地彼此都沒聽見。
城門邊踟躕的紅袍忽得撲倒在地,鹿正康和悅呆愣地遲疑了一會兒,這才趕忙趴到對方身旁,不斷鳴唱。
鳴唱和鳴唱,兩枚符文像碰撞的打火石,星火卻怎麼也無法在雪中燃起,城門旁的紅袍被極深的雪切碎了,被風吹散了,他的紅袍子慢慢散落成一片片方長的紅布條,飄飛著,也很快為氣流吹去,消沒了……留下的一枚符文上,正是一個:君。
這枚符文融入了兩位旅人的袍子,他們重新溫暖起來。
可前方的道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