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哈哈,你輸啦(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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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的寒假來得不早不晚,放學那天是週四,上午的最後一節自習課結束後,期末考的成績排名也都發到學生們的郵箱裡,另外也可以在教學樓一樓大廳的數字公告欄檢視。鹿正康和室友們勾肩搭揹走到一樓的時候,已經有接孩子的學生家長圍著公告欄了。
為了保護學生隱私,所以公告只顯示年級前三十的排名。學生家長們對著公告評頭論足。鹿正康可不去湊熱鬧,跟室友們談笑,誰都沒有說,但他們會一路步行到東大門,然後才各自分別。這就是男高中生的依依惜別。
鄒俠古指了指公告欄,笑著說,“鹿啊,再次衛冕第一感覺如何?”
鹿正康做出驚險的表情,“呼,真哈人呢!就差半分。不過總算沒輸給她。”
江浙市所有高中的考試和高考一樣,選修課程考試採取賦分制,也就是按成績排名決定分數,排名前百分之一的考生,即便真實成績只有四五十,也會算作滿分,這是方便不同選修的考生進行成績對比,畢竟每門課程的考試難度是不同的。
鹿正康選修的是資訊科技、英語和西班牙語,這些選修課的成績是全滿分,年級前五的學生都有這個實力水平,只是不如他這樣發揮穩定。真正拉開差距的還是必修三門,語文、數學和體育,鹿正康唯獨不擅長語文,他一直以來都不喜歡寫套話,所以批卷老師也很給面子地多扣他幾分。
以半分之差輸給他的姜瑾不擅長體育,她在運動場上的表現足可以被嘲笑,常年和那些引體向上零分的阿宅一樣被歸為吊車尾。不過這是天生的身體劣勢,實在無可厚非。
馬上就是寒假了,鹿正康不怎麼喜歡寒假,但好歹這也是個假期,他不挑的。
每年春節,他都要去看望太爺爺,老頭越來越虛弱,上週回家的時候,鹿正康聽到平安養老院的工作人員給父親打電話,說老頭摔了一跤,好在沒有大礙,需要去醫院住兩天。這種事兒,大人是不會主動告訴小孩們的。
他不打算直接回家,而是要直接去探望太爺爺。平安養老院在市郊地帶,那地方還保留著世紀初城鄉結合部的一些風貌,鹿正康其實挺喜歡那種老縣城的氛圍,養老院周圍有許多別處找不到的小餐館,舊舊的百貨商店,還有夜市擺攤,街頭小吃。
要是旅程順利,那麼今晚日落前他就能回到家,免得媽媽又擔心。不過鹿正康其實不介意在養老院附近找個旅舍暫住幾天,他有自己的存款,唯一麻煩的是未成年人的身份,需要他老爹來做擔保人,那也不是什麼麻煩事。
室友們聊起自己的寒假計劃,他們一個個口出狂言,說要在放假的前幾天就把堆積如山的寒假作業全部殲滅,要打一場大勝仗,然後把剩下的四周時間全用來放鬆和娛樂。
當然,聰明的大家都知道,這種話根本就是放屁,人類不可能抵禦那種深邃誘惑的,那種瀕臨最終期限才開始補作業的誘惑,那是一個學生在其無聊漫長的青春裡能締造的最大奇蹟,那是偉大的勇氣的輓歌。
鹿正康倒是對這個計劃很有想法,他們這群人的選修課各不相同,但必修作業是一樣的,到時候各自負責一部分,然後四個偉大心靈進行神聖的聯合,把作業本碎片*4進行融合,就能得到史詩物品:完整的寒假作業(語、數)。
這是一項多麼了不起的工作!曾有人說世上最古老的職業是妓女和殺手,那麼在學生這一行裡,最古老的手藝就是“合理借鑑”,這是與教育這一根植文明骨髓的社會活動一同誕生的技術,它起源於所有學習行為最基礎的模彷,那些古人跟隨長輩一同耕種、狩獵、編織、採集時,透過模彷傳達最直觀的經驗,而隨著學習進入抽象經驗的層面,這一模彷行為也順理成章地改頭換面,用飽飲心血的筆墨把同伴以深邃思考鑄就的文字元號謄錄到自己的作業本上,這是多麼感人至深的藝術!人類古老的智慧就透過這一簡單樸實的動作得到了傳遞,同時也雲澹風輕地增加了教師們患上高血壓的風險。作業好比是沒有廉恥的妓女,那麼借鑑之行為就好似殺手,這樣一來,這項偉業就同時兼備了兩大傳統的優點,這是多麼了不起的論述!
媽的,鹿正康簡直為自己迷人的智慧感動。
張英軒稍作思考,發動了看破技能:“不就是抄作業嗎?要不要說得這麼誇張啊?”
周修禾一張老成的臉上湧出怪笑,他裝模作樣地大叫起來:“誹謗啊,告你誹謗!鹿,我完全同意你的說法,太精妙了哥!你現在就是我的偶像!”
鄒俠古在一旁嘿嘿直樂,他有自己的壞心眼,只要自己遲遲不拿出作業本的碎片,他們三個裡總有人會替他把那一份做完,到時候就可以坐享其成啦!這才叫深邃的智慧,我的老卑鄙。
一路談笑到東大門,他們還有很多撩騷的廢話能說,但大夥兒都知道,這就是告別的時候啦,該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張英軒跟著智慧機器人白先生上了懸浮車,另外兩位室友約好下午去找地方玩耍,鹿正康看著聚散別離的街道,伸了個懶腰,嘆一口氣。
“鹿正康!”有個響亮的男人聲音呼喚了他,“康康,過來!”
誰啊?鹿正康扭過頭去。
站在路邊的堂哥鹿素渠大力揮手,這是個典型的懶散的江浙男兒,面相平實,臉頰略長,眼睛明亮又狡猾,厚嘴唇裡塞滿老一輩人陰陽怪氣的哂笑。他比鹿正康大七歲,彼此不說是親如手足吧,那也算毫無交情,可以說是基本沒什麼生活上的交集,就連逢年過節都鮮有聯絡。
不過鹿正康知道他,這年頭的親戚很少往來,可鹿素渠還能記得每年給長輩祝壽,鹿正康從媽媽孫慧的手機裡聽到過這人發來新年快樂的問候語。
“哥。你怎麼來了?”
“順便來看看你。我要去養老院看太爺,你去不去?”
“一起一起。”鹿正康咧嘴,他倒是一點也不認生,“哥,你打算怎麼去?有車嗎?”
“11路公交車帶你行不行?有面子吧?”鹿素渠邊說邊樂,他這種年輕人,有一輛懸浮車的機率可夠低的,11路就是兩條腿的意思。他們得步行,然後坐公共交通工具去養老院。
鹿正康故作天真,“帶我坐11路啊?那你蹲下來點兒,我馬上上車。”
堂哥發出狼狽而爽朗的大笑,裝作沒聽到。
他倆原本不熟,但一路說說笑笑,到了養老院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年輕人的幾分默契,這個時代的人們還是那麼迷信宗族血緣關係,就像過去的幾千年那樣。不過鹿正康相信是自己的魅力讓他和鹿素渠交上了朋友,說到底,這傢伙也才二十郎當的年紀,還嫩著呢。
兄弟倆到平安養老院的時候是下午一點五十四,這兒似乎在舉行什麼活動,張燈結綵的,進去一看,原來是一群大學生搞志願活動,給老頭老太太表演節目呢。看他們一個個的,明明不想來,偏偏還裝作熱情,並且因為天真與善良,還會被老人們疲憊衰老的模樣所觸動,暗暗感到良心不安。哈哈,真可憐。
他們要探望的老頭住單間,這是剛從醫院回來不久,需要修養。
鹿素渠進門第一句話就是:“太爺,怎麼不去看節目?”
老頭靠坐床頭,戴著一副老花鏡看閒書,看到兄弟倆,他放下手裡的《阿多尼斯詩集精選——給成年人的一場美學旅行》,側頭給了他們一個冷澹的瞥視。
鹿正康就知道,這種玩搖滾的酷老頭是不可能去湊熱鬧的,那不符合獨孤求敗的人設好吧。
現在他倆就像是兩個誤闖山門的江湖晚輩,一身病號服的鹿雪鋒就是白衣勝雪的隱退高手,他們不該在養老院尿騷味的修養間見面,而應該在鏡子一樣澄澈的湖水岸畔,在結霜的荒草地。
兩位江湖晚輩抱拳道:老前輩,有禮了。
隱士高人指了指靠背椅: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