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匡威接魏虎回城,命關鐵石把魏虎帶回來的兵馬暫時安置在折墌城。

魏虎孤身入節度府。

朱秀在辦公房忙碌了會,吃飯時也不見老史人影,便溜溜達達往後宅而去。

果然,內書房傳來史匡威說話聲。

穿過拱門,朱秀便遠遠見到,房間裡,史匡威正在訓斥魏虎。

書房門沒關,魏虎跪在地上,史匡威大馬金刀坐在身前。

老史挑選的角度很有意思,正對著房門,可以清楚看見屋外庭院走來的人。

老史瞧見朱秀慢吞吞地走來,猛地拔高嗓門,大聲怒斥魏虎:“翅膀硬啦想飛?十年前我帶你回涇州時,你割掌起誓,要一輩子效忠彰義軍,忘啦?”

“帥爺息怒,我當年所立誓言銘記在心,絕不敢忘!”魏虎低著頭,抱拳說道,語氣低沉平穩,顯得異常冷靜。

“哼!既然如此,你在隴山關的所作所為又如何解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那點心思,瞞得過誰?魏虎!你太讓我失望啦!”

老史罵得脖頸上青筋暴起,扯破喉嚨,不時偷瞟屋外,見朱秀站在庭院裡,似乎正在欣賞盛放的海棠花。

老史咽嚥唾沫,繼續拔高嗓門怒吼:“要按我的意思,你這輩子也別想回來!就算回來,也別想留在軍中!

還是朱秀那小子有情義啊,你是不知道,那小子知道我要親自帶兵去隴山關捉你,急壞啦,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替你求情,說你一時糊塗,聽信小人讒言,這才犯下大錯....

朱小子讓我千萬保證不能傷你性命,要讓你平安回來。

他還說,咱是自家人,有什麼不可以關起門來說,非得打打殺殺鬧得一地雞毛,讓外人看了笑話!

你瞧瞧,人家朱小子多懂事啊!

唉~魏虎,你真該好好謝謝朱秀!”

老史一口氣說完,差點沒岔氣,撫平胸口,端起茶壺灌了幾口。

魏虎抱拳,沉聲道:“魏虎一時鬼迷心竅,惹帥爺動了肝火,魏虎知罪!千錯萬錯,全是我一人之錯,請帥爺嚴懲!少使君處,魏虎一定親自登門磕頭認錯,少使君要殺要剮,魏虎絕無怨言!”

“唉唉~”史匡威捶打胸口唉聲嘆氣,忽地裝出一副才看見朱秀進到院中的樣子,站起身笑呵呵地道:“朱秀來了?快過來!”

朱秀知道老史是故意演戲給自己看,就是希望自己網開一面,不要追究魏虎的罪責。

當即也不戳破,笑吟吟地揖禮:“見過帥爺。”

又朝魏虎拱手:“魏將軍回來了。”

魏虎高壯的身軀,推金山倒玉柱似的雙膝彎曲重重跪倒在地。

“魏將軍這是作何?”朱秀大吃一驚,急忙彎腰想要將他扶起。

魏虎掙扎拒絕,抱拳沉聲道:“魏虎一時糊塗,誤信奸邪小人挑撥離間之言,鑄成大錯,我自知罪責難逃,也不奢求少使君原諒,只求少使君處置我之後,善待我部下弟兄,他們全都是英勇善戰的彰義軍老卒,忠於帥爺忠於少使君!

所有的罪責,魏虎願一力承擔!”

“唉,魏將軍何至於此!”

朱秀長嘆一聲,“你我皆是帥爺部下,兩年來,雖然各自忙碌無法相聚,但袍澤情義毋庸置疑!朱秀年輕識淺,全賴老帥提攜才有今天。我也知道,魏將軍為彰義軍立下過汗馬功勞,彰義軍行軍司馬這個位置,早就應該是魏將軍來坐....”

魏虎搖頭道:“少使君言重了,少使君在關中平叛戰事立下大功,朝廷賞罰分明,這些都是少使君應得的封賞!”

“慚愧慚愧,我也只是運氣好而已,哪像魏將軍,全都是真刀真槍打下的戰功....”朱秀滿嘴謙虛。

魏虎看了眼朱秀,沉聲道:“回來這一路我也想通了,少使君的確比我更適合接任節帥職位,魏虎之前還擔心少使君掌權,會將我排斥在外,加上奸人挑撥,才誤入歧途....魏虎愧對帥爺,愧對少使君,無顏活在世上,只求一死!”

說著,魏虎竟然搶過史匡威身邊几案擺放的佩刀,咣啷拔出鞘,橫刀往喉嚨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