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卻再次給了少微撲空之感。

原來並非仇家尋至,只是住上黑店了而已。

雖說撲了空,少微卻也精神抖擻,這還是她第一次住上黑店。

客房內,姜負點亮了油燈,盤坐在榻邊,看著那個滿臉是血、被墨狸拖了進來扔在地上、偷牛未遂反遭牛踢的夥計。

很快店主也來了,那是個看起來很敦厚的矮胖中年男子,他連連向姜負賠不是,只說這其中怕是有什麼誤會。

見姜負並不受用,店主便又指著那躺在地上哀嚎的夥計說,那只是他尋來的臨時幫工,誰料竟是個見錢眼開的孬貨,他這便將人扭送縣衙受審!

姜負只是微微一笑︰“有勞店家了。”

見她這就鬆了口,也沒有要鬧大的意思,想來身為外鄉旅人也不願在外惹事,店主遂趕忙拖著那夥計離開。

發生了這種事,原以為姜負一行人會連夜離開,然而店主暗中觀察許久,卻見那客房裡重新熄了燈,人竟是又安然睡下了。

甚至直到第二日清晨,那行人還要了早食,依舊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對此,姜負吹著熱羹湯,給少微的解釋是︰“還下著雨,另尋新住處費事不說,又哪裡比得上此處知根知底呢?”

少微不免對“知根知底”四字有了另闢蹊徑的領悟。

然而那店主左思右想,越想越不甘心。

他先是總結了失敗經驗,認為昨夜夥計偷牛乃是敗於手生,而後又合計了夥計的醫藥錢等損失成本,一咬牙,決定捲土重來,一不做二不休,來它個狠的。

於是,當夜,十來個打手橫七豎八,從客房門外,再到樓梯處、大堂裡,躺得到處都是。

店主目眥欲裂地看著遍地哀嚎的打手,再看向那些被砸爛的食案器物,簡直心痛如絞……沉沒成本儼然愈發昂貴了!

店主驚懼交加地抬頭,臉頰發顫地看向二樓圍欄處。

年輕女子施施然而立,黑衣少年面無表情抱臂在左,半大女娃雄赳赳地站在右邊,手裡還攥著從打手那裡奪來的棍棒,棍豎在側,人沒棍高。

女子,傻子,孩子……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這分明就是最適合坑宰的物件沒錯啊!

也怪墨狸昨夜聞聲趕去牛棚時,那慘遭牛踹的夥計已經倒地不起,因此前者根本沒有亮刀的機會,才給了店主再次出手的希望和膽量。

姜負將手搭在圍欄上,探身問︰“店家今日怎又請來這樣多的臨時幫工?”

店主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話語磕磕絆絆難以收場。

姜負和氣一笑︰“店家,開門做生意,不能只想著大肆開源,日常節流才是長久之本。”

她說著,隨手擲下一物︰“如今夜這等鋪張浪費之舉,還是不宜再有了。”

店主下意識地跳腳避開她丟下來的東西,而後定楮一看,正是一截竹筒被摔得開裂,而裡頭的迷藥分明已經燒盡了。

原以為迷煙未能成功燃燒的店主顫顫抬首,強行剋制住想要尖叫的沖動,看向那三人的眼神如同看待三隻大中小不一的怪物。

那“大怪物”轉身回房,不忘提醒他︰“店家還是快些收拾乾淨,不要耽誤了明早的飯食才好。”

店主簡直想跪下抱頭嚎哭了︰“……”

——還要繼續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