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開了三次會了,一次關於攝影的指導或者活動都沒有,不是競選部長,就是給什麼高校刊物投稿。”姚晴晴小聲地說:“你想學攝影,都不如找我們沐雪。”

“彩排是元旦晚會的節目,我們生科院的人會才藝的人太稀缺了,全是科研怪物,沐雪只得能者多勞啦。”

講臺上的會長,說的確實是與攝影沒關係的事。

“柿子,要不我們加個v信?回去我讓沐雪加你,有空閒你再找她學攝影?”姚晴晴雙眼發光地拿出了手機,偷偷為自己的機智感到身心愉悅。

掃碼,透過。

總算把上次沒加到v信的遺憾彌補回來了。

至於秦沐雪,閨蜜就是用來賣的嘛。

……

出了教三,才剛剛八點十幾分。

謝絕了再次熱情請喝奶茶的姚晴晴,韓試從櫻花大道往下方的小路走。

小路穿過情人坡,幾百步距離就是梅操,今天週五有電影看,而回宿舍也無所事事。

幽暗狹長的小石子路坑坑窪窪的,據說在上面多走走對身心有神奇的功效,然而現在硬硬的現代文明的鞋包住了韓試的腳,踏在上面只覺得怪難受的。

石子路的盡頭,就是覆蓋著梅操的高大梧桐,一陣奇特的歌聲隱隱約約地從樹葉間傳了過來。

進了梅操韓試便發現,並不是在放電影,而是有六七個人舞臺上跳著奇怪的舞蹈,操場上空空蕩蕩,沒有什麼人影。

許是樹太高枝太密的緣故,操場之外的路燈鑽不進來,整個操場曠野一般的幽暗。只舞臺上照在幾個舞者身上的燈光散出一團淡黃淡黃的光暈,映出一種近乎妖魅的美。

韓試就站在一片灰濛濛的夜裡,凝望著不遠處淡弱的燈光中甚至看得並不十分清楚的幾個舞者,如同窺到了人世間一場最動人心魄的豔。

周遭難得的安靜,只有簡單的異國音樂陪著幾個舞者在一同不疾不徐的跳動。

韓試裹了裹身上的外套,靜靜地看著她們起舞,竟想到了一首美麗的詩: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舞蹈顯然並不出色。六七個中總有做錯動作的人,或快了,或慢了,或乾脆忘了。也許她們只是在排練一個參加比賽或表演的舞,韓試想。

可是絲毫不影響韓試心中感到的驚豔。他甚至懶得去弄清到底是六個還是七個人,只驚鴻一瞥,領舞的人米色大衣,瘦高的身材,與披散的長髮。

突然韓試又注意到,她們竟然都是赤著腳的。秋夜裡的風已很有一些呼嘯了,音樂的聲響也在鬧騰,但掩不住她們光著腳在地板上蹬出快樂的調子。

快樂原是不懼冷的,快樂本是一種生命的狂熱。

韓試站直了些,胸中似乎也多盈了些熱氣了。

她們只是在不疾不徐地跳著舞。如同亙古舞動著的幽靈,在灰暗的秋夜裡,在漫溢的清寒中,猶要固執地舞出一場顫動靈魂的驚採來。

韓試並不想打擾她們,乃至不樂意鼓掌。

他也沒有走近一些,看清舞者面貌的衝動。

就只需安靜地佇立,在舞者都毫不知情的時候,給一位偶然的過客,獻上了一場驚採獨絕的豔遇。

何必相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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