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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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葬崗附近人跡罕至,反倒讓植物、動物能夠不受干擾地肆意生長。這一路走來,滿目都是叢生的雜草以及四處蔓延的荊棘,還有被腳步聲驚到胡亂逃竄的鳥獸。儘管時值夏日,此處卻透著陣陣寒意,時不時還傳出幾聲烏鴉淒厲而蒼老的鳴叫,風淺逸不由得縮了縮肩膀。
白緋偏頭看了看身側瑟縮著肩膀的人,低笑一聲:“怎麼?怕了?”
“怎會!”風淺逸聞言驀地挺起胸膛,高昂下巴,裝作底氣十足的樣子:“今日便讓你瞧瞧我的實力!”
“哦!那我怎麼記得之前有人嚇得直撲到我懷裡呢?”白緋故作疑惑地道,在瞟見旁邊的身形有些許凝滯之時,狡黠地眯起眼,語氣裡充斥著遺憾:“想來這等好事應該只是我的夢吧。真是可惜呀!”
“真不要臉!”風淺逸不禁面上一紅,在心裡默默地啐了一口,抬頭直迎上他的目光,紅唇輕啟,一字一句無比清晰地道:“此一時彼一時。”
“那我可真得拭目以待!”白緋努力擺出期待的神色,眼裡盛滿了笑意。
風淺逸受用地抬起下巴,忽然瞥見前方不遠處一個周邊爬滿藤蔓的洞穴,洞裡黑漆漆的,散不出一絲光亮。趕緊減緩腳步,拉了拉白緋的衣袖,低聲說:“應該就在前面那個洞裡了,蘇姑娘身邊八成也有妖跟著,你等會不要輕易出手,以免引起誤解。”
白緋的嘴角劃過一起笑意,柔聲道:“好。”
山洞前,陣陣寒涼之意撲面而來,讓人沒來由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外頭陰陰天光大盛,卻沒辦法照亮洞內分毫的光景,這洞彷彿能吞沒一切進入其中的東西。風淺逸先查探了一番外邊的事物,沒有發現什麼異動,最終停在洞前,呆站了半晌,神色凝重地看著瀰漫在洞口的光暈,喃喃道:“這是……鎖魂?”
“何意?”白緋皺了皺眉,他只能看到洞口設了結界,但是瞧不出是什麼用處,不由得在心中驚歎風淺逸竟然精通這些。
“硬生生將活人的魂魄拘來鎖在此處,讓他們無法還魂,亦無法投胎。”風淺逸壓低聲音回答,話語裡含著些難以抑制的憤怒:“不用多久,這些魂魄就會充滿怨氣,屆時再放他們出去,就成了害人的利器!實在是歹毒!”
“魂魄……”白緋低聲重複了一遍,似是在自語,不知為什麼,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妖,她好像最擅長此類法術……趕緊搖搖頭否定自己,怎麼會呢,她一貫乖巧,肯定不會無故害人。
“你怎麼了?”察覺到身旁的氣息有些不對,風淺逸疑惑道。
“沒什麼,頭一次聽說,驚到了,這手段確實有些惡毒。”白緋故作輕鬆地笑了一聲,轉移開話題:“你打算怎麼做?”
風淺逸腦海中閃過一絲疑惑,但沒有深究,思忖了一會,開口:“這結界只對魂魄有用,我們先進去找蘇姑娘。”
說完便拉著白緋的袖子踏入眼前的黑暗之中。
踏入洞口之後,待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風淺逸的呼吸猛地一滯。一群面色呆滯,目光空洞的魂魄在她和白緋周圍緊緊挨著,更準確的說是,他們都爭先恐後地想靠近那透過結界透進來的微弱的光。
白緋感覺袖子在輕輕晃動,遂用另一隻手覆上那抓著自己袖子的手,寬慰似的緊了緊。
風淺逸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沒事。仔細看看他們倒沒有那麼可怕,就是有些同情他們,但是不能幫他們打破結界,如果沒有人幫他們引魂,他們沒法回到自己的身體,魂魄四處遊蕩就更麻煩了。而眼下對她來說,救蘇半夏才是要緊事,風淺逸低低嘆了口氣,拉著白緋往更深處走去。
越往裡走光線就越微弱,碰到的魂魄數量也就越少。確信不會招來太多魂魄之時,風淺逸小心地抽出背後的劍,執於身前,淡淡的靈力縈繞著劍身,發出柔和的光芒。
一路上只有細微的腳步聲在這空曠寂然的山洞裡迴響,還有幾個魂魄茫然地跟著發光的劍。風淺逸略微偏過頭,儘量無視那被冷光映得滲人的魂魄。
“前面,有人氣。”白緋緩緩地吸了一口氣,低聲道:“就在那邊,過去看看。”
“嗯!”風淺逸倏的將劍收回劍鞘,謹慎地跟著白緋一起摸黑過去。
隱約可見前方有一道黑影,此時正一動不動地伏著,風淺逸與白緋停住腳步,暗運靈力探察那黑影是否有異動。
只是過了良久都不見它有任何動靜,風淺逸悄悄撿了塊石頭擲過去,仍沒有絲毫響動。
“過去看看。”用氣聲招呼了一下白緋,她就貓著腰躡手躡腳地靠過去,湊上前一看,身形瞧著有些眼熟,於是指尖凝聚靈力,藉著光亮仔細看了看,躺在眼前的人不就是蘇半夏嗎!
“蘇姑娘?蘇姑娘?”風淺逸急忙伸手探向她鼻間,嘴裡低低喚道。
只是蘇半夏雖然還有鼻息,但怎麼叫也叫不醒。“算了,先把人帶回去。”風淺逸將她手臂搭上自己肩膀,就要起身時,突然被白緋攔住:“還是讓我來吧。”
“不可,蘇姑娘再怎麼說都是大家閨秀,不比我們這些走江湖的大咧咧,還是注意點為好。”不知為何她竟不太願意讓白緋代勞此事,搖了搖頭,風淺逸就揹著蘇半夏站了起來,催促道:“趁兇手還沒發現我們快走。”
“那就聽你的。”白緋失笑,跟上風淺逸且為她斷後。
“真想不到,竟然這麼順利。”走得離那陰森森的山洞有些距離後,風淺逸以一副難以置信的口吻說道。
“難道你覺得碰上些什麼才好?”白緋一時有些哭笑不得。
“倒也不是……只是……”風淺逸抿了抿唇,沉吟了一會,開口道:“罷了,先救蘇姑娘要緊,陰日再來揪出這兇手!”只是總覺得空氣中突然出現了一股似有若無的香味,來時並沒有聞到過。
“全聽你的。”白緋擺出任她吩咐的架勢,同時抬手撫了撫鼻尖。
……
山洞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名青衫女子,遙遙望著那逐漸遠去的男子的背影,一動也不動,似乎要將歲月也給望穿了,直到那個黑影越走越遠,漸漸消失在視線之中時,嘴裡才輕輕唸叨:“白緋,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