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大人,前方三里路就是萬福村,村子太小,未設府衙管轄,是否通知當地地保出來迎接?”胡路通騎馬回到了隊伍中。

“不用通知這些地保了,咱們幾個人低調地進去,別打擾了此地單純的百姓生活。”溫世章看著面前的萬福村,百味雜陳。

“溫大人,管他多偏遠美好的地方,這世上的百姓都沒有真正的純良。”胡路通老成地說道。

他是做官的,還是大官,當然知道這些道理。凡是一個做官的,到了五品以上,都會明白這個道理。

但再大的官,年輕的時候是不會懂這些道理的,而年輕的時候因為這樣的錯誤做的事卻會跟隨一生。

溫世章帶著隊伍停在了村子前,遲遲不下令前進。

萬福村口沿途的官道上,離村口不得多遠,有一塊大石碑。

上面有深有淺刻著兩首詩。

“溫叔叔的愛人是來自這個村子吧?”蕭九問道。

“沒錯,這也是為什麼小橘總是牽掛著孃家,這裡的田園和山川比起輝煌的刺史府好得多,城牆高閣不過數十丈,圍牆房簷走不盡千百步。”

溫世章緩緩下馬。

“可這山川高峰卻可以高千丈,這田園之廣,容得下行者萬萬步,即使巨城神都比起這河山也不過湖上一介偏舟。”蕭九回答道。

溫世章驚愕地轉頭,讚道“蕭小侄實乃吾之知己,此番道理我在你這個年紀是萬萬體會不到的。”

“您過譽了,但聽聞溫叔叔家族和睦,夫妻相愛,不娶一妾,恩愛有加。為何此刻卻長吁短嘆?”蕭九從容地問道。

“嘶!”胡道通倒吸了口涼氣,小聲說道:“蕭,蕭公子怎麼能這麼問呀?”

其他幾個官員也是提心吊膽地看著蕭九。

溫世章聽見了他們的談話,說道:“無妨無妨,其實我的過往說起來實在很簡單,但也不平凡。”

他低頭望著面前這塊大石頭,上面刻著的兩首詩都顯得有些古老。

第一首詩刻的淺,字很流暢:

庭前盡日立到夜,

燈下有時坐徹明。

此情不語何人會,

時復長吁一兩聲。

“二十年前,我在趕考途中遇上了同期的一位文人,我坐在他的旁邊,我和他都舉進士上榜,而且考完出來又在同一家酒館遇到了。

如此巧合之下,我與他攀談了許久,一見如故,就約定各自上任之前一起遊歷一番。

行到荊門時,我遇到了璃玉的母親,她揹著筐子陪父親在街上賣橘子,想必就是從大洪山的山林中摘下來的,我這位朋友非要拉著我買橘子。

她問我買多少,我愧於與女子交談,手一筆畫,卻又怕她看不明白,便急忙把身上銀子都遞給了她,最後憋出來一個‘全買了’然後她就朝我笑了。

我那位朋友看出了我的心思,便讓我去這萬福村,我夕惕甚厲,膽小怕事,始終沒有敢去,最後準備在半路上找了一塊大石頭休息了一晚上,但卻一點也睡著。

這位朋友看著我徹夜未眠便自己睡了,等到第二天他醒來發現我還是沒有入睡,驚訝之下張口便來了一首詩,旅途中沒有帶筆,他就撿起一塊小石頭,把這首詩刻在了大石頭上。

此情不語何人會,

時復長吁一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