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三堂會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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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說,這附著在人體上的惡靈並不如普通魂魄那麼溫和,一般來說,惡靈是橫死之人的魂魄,因凡事未了,眷戀塵世,要說山貓野獸遇到個陰天下雨的還要找個迷糊的場所,而這魂魄則如孤萍一般漂泊無依,遭受風吹雨打、雷擊雪凍之後,漸漸就失去了人性,反而生出許多戾氣,難以管教,不好對付。
因為怕鬧出動靜,祖父委託李隊長以病人是重大刑事案件的證人為由,協調院方騰出間空屋子,把相應的裝置都給搬來,單獨救治。
祖父這回也不能“一手走天下”了,事先做了不少準備,讓我回家將他那裝滿珍奇的黑包取回,又置辦了三支拇指粗細的香燭,另有清水一碗、木芯一塊,酒精一瓶,黃土一杯,再加上李隊長從他老婆那裡偷來的純金項鍊,勉強湊齊五行之物,全部置於病人吃飯的桌臺上,組成一個建議的做法靈臺。
對於這幾樣不倫不類的五行物件,祖父解釋說,要將這惡靈制服,如果按照五行相剋理論,作法時若使用與其命格相剋之物會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一旦將惡靈逼出,也好有個命理相符的東西容身。
看著李隊長在一旁侷促不安的樣子,我說咋的,隊長你這也是算是濫用職權了吧?
李隊長說濫用職權算什麼,他在局裡也算是個功勳人士,就是期盼著這惡鬼別是金、木兩命就好!
祖父讓張全在門外嚴加把守,交給我和李隊長不明物體各一瓶,一瓶為無色液體,一瓶為棕色粉末,並給我一隻狼毫毛筆,吩咐我用此筆浸蘸這無色液體後,塗刷在這房間的所有門窗縫隙之中,爾後利隊長再講粉末蓋撒在液體上,如此一來,這惡靈便無法逃脫出去。
我說,這樣一來,我們豈不是也要被憋死了?
祖父朝李隊長使了個眼神,李隊長無奈走到病人身邊,在供氧管上開了個小洞。祖父說那位仁兄暫時用不了這麼些氧氣,不如分點給我們,我看他們輕車熟路的樣子,顯然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
一切準備妥當之後,正值亥時,祖父將攝魂鈴鐺交於我手,點火焚香,戴上一頂類似在黑人朋友中非常流行的雷鬼髮型的假髮,手持金色短劍,閉眼跪坐在靈臺之前,低聲念著咒語,雖然我聽不太懂,但知道這咒語與之前的清心法訣不同,並沒有多少激烈的祈使句,反而像是在講故事。
祖父的咒語戛然而止,與此同時,病床上的男子“騰”地坐起,翻著白眼,嘴裡發出“咔咔”牙齒敲擊聲,在月光的照射下顯得十分陰森恐怖。
“輕搖一下!”祖父指揮我驅動手中的攝魂鈴鐺。
我輕搖,鈴鐺發出一聲脆響,牙齒打架的聲音不見。
“重搖一下!”
我重搖,那人頭轉向我這邊,嘴裡發出如同犬隻排汗時劇烈的喘息聲。
“重搖三下!”
“輕搖五下!”
“重搖一下!”
……
在祖父的指揮下,我每做一次動作,那人便做出相應的反應,逐漸變得暴躁而有攻擊性,與白天在地窖中的表現如出一轍。
“停!”祖父從地上站起,用刀尖蘸取少許香灰,持刀走向發狂的男子,“孫兒、小李幫忙!”
祖父讓我和李隊長幫忙按住病人,我倒還好,上午已經領教過這廝的巨力,李隊長頭一次見到這種場面,害怕得有些心虛,反饋到身體上就是手腳發軟,一時就有些把持不住,累的滿頭大汗。
祖父用在他的手心劃出一道口子,輪流用五行物件在傷口處浸蘸施咒,當祖父點燃酒精燈,用刀尖取火逼近傷口時,身下的男人突然大幅度顫抖,更加激烈地反抗起來。
“金命!搖鈴鐺!”我聽令,右手不要命地猛搖這攝魂鈴鐺,男子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嘶吼,也許是我的錯覺,我感覺空間突然一陣類似衝擊波的震盪後,男子停止反抗,倒在床上不省人事,剛剛的嘶吼也變成女人尖利地慘叫,在頭腦中迴盪。
空間中隱約出現一張女人面孔,表情痛苦,在向我苦苦哀求,彷彿在說:“不要搖了!不要搖了!”
不過此時祖父正在加持咒語,沒有對我下任何命令,我怕出了什麼么蛾子,不也敢擅自做主。
祖父唸完咒語,從左手中指指尖取出一點鮮血,拇指向前一彈,那滴紅色血液便如同太空中失重的水滴一般,緩緩飄向那女人面孔,逐漸消失不見,與之融為一體。
與此同時,尖利的叫聲減弱,空間中扭曲的面龐也緩和下來,與我們相隔三兩米,相對而望,看樣子祖父的管教之法成了。
“我問你,姓甚名誰,何時出生,處身何地?”祖父聲音低沉有力,開始審問這頭惡靈。
“…我不知…”雖然這惡靈一問三不知,但聲音卻出乎意料的好聽。
“你何時何地因何而死?”祖父繼續問道。
“我於五女山城被人害死!”怎麼死的她倒是記得。
“害死你的是何人?”
“…我不知…”
祖父一指病床:“你在何地遇見此人?”
“我在五女山城遇見此人…”
這時,惡靈的聲音變得虛弱刺耳,而且口齒不清,有失控的跡象,祖父抓緊時間,問那女鬼:“我替你另尋住處,待沉冤洗雪後再送你往生,你可願意?”
“…願意…”
那女鬼說完最後兩字後便在空中消散,化作一縷青煙鑽到靈臺上的金項鍊中,看得李隊長嘴角一陣抽搐。我知道他回家之後不光要好好解釋,還要“破財免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