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較量

靈光寺奇怪的兩塊石頭砸在殿上，給寺廟帶來了一種恐懼感。究竟是怎麼回事？眾僧都在猜測，眾說紛紜。有說天外落下，有說牆外扔來，有說妖魔顯靈。不過，淨誠有他的想法，他認為一定是寺中僧人所為。

何以見得？淨誠知道，屋面落下之石在菜地裡還有。那麼為何要砸殿？一定是對寺院或方丈管理不滿。

砸殿還了得？智信揚言要查個水落石出。淨誠擺擺手，示意不必追究，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自這件事情之後，五爺倒是安靜了許多。一方面每日揣測密佈的遺詩，另一方面陷入深思，那晚躍起的黑影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讓他憂心忡忡。既然自己偷聽到了淨誠說話，難道神秘之人就聽不到嗎？這人究竟是誰？

五爺仔細回憶，當晚智信清點人數是對的，說明來者是寺外之人。也許智信說假話，人數根本就不對，此人與智信一夥。可是以五爺連日觀察瞭解，寺中武僧中還沒有人能夠達到此水平的輕功。或許自己根本不知道，寺中藏有高人，未露真相。

遺詩的解讀，似乎很簡單，但細細品味，又覺得十分的鬼異。密佈的真意在哪裡，確實很難理解。這件事本身奧妙無窮，從賜寶、藏寶、挖寶、盜寶，一路走來，似乎一切都被皇上和法師操控，他們究竟有何意圖，誰也不知道。難道此詩真的就是尋找寶藏的密碼？似乎也不像。數月前，住持凡靜法師幾乎挖遍寺院角落，幾乎毀掉寺院，依舊沒有線索。五爺想，凡靜、淨誠都覺得難，再對照詩句，也想不出新的路經。

正當寺院不甚安定的時候，羅雙興又突然來到了寺院。此次進寺的他，已非前日一身短卦行裝的捕快，而是長袍在身的一介書生。

宋濂數次提議成立僧錄司，皇上口頭上同意的，但還沒有成立機構。

對羅雙興而言，身陷牢獄之災的日子，讓他清醒不少，告別打殺，與僧人交往也許能改變自己的心智。

從京師出來，他走了十多家寺院，算是調研吧，包括度牒、考試、僧眾寺院數量、懲戒、僧官設定，以及中央與地方關係等等，回去提交報告給宋大人參考，算是為成立僧錄司做準備。

到靈光寺來，他只是看看，究竟想幹什麼，他自己都沒有細想過。

面對變換身份後到來的羅大人，淨誠的心情是複雜的，甚至是有牴觸情緒的。他對幹過捕快、錦衣衛的羅雙興有戒心，因此見面之後，禮節做到，表情淡漠，不敢多言，甚至只是問而作答。

羅雙興也不是傻子，他很清楚淨誠的想法，便有意找智信和尚聊聊。第一次來寺院，他曾與智信有過接觸，很快到了無話不說的地步。當他得知前幾日寺院出事，也以為內部僧眾有問題。

寺院客房在寺的西側，除了幾個年老居士住在樓下，樓上客房只有羅雙興一人。正當他要睡覺時，有人敲門，說是方丈讓送些點心。

開門後，一名小和尚進來，放下點心便出了門。

寺院皆是素食，他感覺餓了，便拿起糕點，忽然間，他發現下面有紙條，開啟之後，見上面寫道：道寧、常進和顯明三人可疑。強圉。

羅雙興吃了一驚，“強圉”是錦衣衛在扶林縣暗探的名號，排名第四。數月前他到扶林縣，派出多人暗訪潛伏，以干支排序命名：閼逢、旃蒙、柔兆、強圉、著雍、屠維、上章、重光、玄黓、昭陽。

他心中一喜，想不到手下有人潛伏於此。吃了點心，他的倦意消失，職業病又犯了，想到寺院暗訪一下，看看寺院究竟。

客房後窗外有一棵樹，羅雙興很輕易地到了地面，他潛到僧房，發現眾僧都睡下了。大殿門開著，蠟燭，香都點燃著，有一僧人敲打著木魚和銅磬。來到方丈室，發現裡面有燭光，看身影，法師在坐禪修持。

畢竟是捕快出身，他從燈光下發現走廊上有腳印。寺中皆是石板路，僧人走路也非常小心.不會弄贓方丈室走廊，再說.晚飯後寺院的座元已經帶人擦試，不可能留下腳印。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外面翻牆入院。

他四下一看，又抬頭觀察。房樑上果然懸吊著一人。他很吃驚，剛拉開駕式，那人已經跳下，一腳朝他踢來，他迅速躲避。腳踢到柱上，發出很沉悶的聲音，方丈室也有些顫動，可見力量巨大。

他沒有帶兵器，只好徒手搏鬥。只打了幾下子，淨誠聽到動靜出來，那人跳下臺階，朝靈塔逃去。羅雙興怎肯放棄，連忙追上去。那人動作輕盈，迅速，在靈塔群裡轉了幾下便消失不見了。

羅雙興很吃驚，四處檢視。此人武藝高超，從身手分析.融合多種拳法。

突然，樹上葉子嘩啦一聲響，有個人影從樹幹上跳到牆上。羅雙興也跟著上樹，跳上牆去。那人見狀，翻下牆跑進林子。

捕人是羅雙興的強項，也是他的長處。古人也稱之“馬快”、“步快”。破案都有時間限制，稱為“比限”，每一比三至五天，超“比限”即受罰。在羅雙興骨子裡，依然以為自己是捕快，今天若讓人逃跑了，自己要受懲罰。

當了捕快之後，他受過許多訓練，其中穿林捕人是他的絕招。他在追逃中，可迅速避開樹木，又可借樹之力加速。

那人雖然跑得快，卻不如羅雙興跑得巧。大概跑出兩裡之外，羅雙興追上了。

那人見甩不掉，就停下來，是個蒙面人，他看著羅雙興。

跑到此人面前，羅雙興喘著粗氣，朝那人點點，示意他投降。

蒙面人說，想不到羅大人也在寺院。

壯土知道我？羅雙興覺得很奇怪。

羅大人是大理寺有名的捕快，誰不知道？可是大人今天不提劍也不拿鐵尺，如何讓我就範？

好大口氣，我今天不用刀劍照樣要捕你。看拳。

說著，羅雙興一躍而起，直奔而去。眼看拳頭就要打到，而那人卻不躲閃，令他猶豫了一下，但速度很快，無法收拳。

突然間，羅雙興的拳頭打進此人身體，直感覺綿綿的，正驚訝時，拳頭突遇磚牆一般，整個手臂都感受到了撞擊。他連忙收拳，此時，那人已轉身一記飛腳，踢在他的肩膀，讓他踉蹌著退後幾步。

羅雙興想，糟糕，此人武藝在自己之上，不可能捕捉他。那人收回腳，朝羅雙興作揖，轉身離去！

捕捉人犯多次，像今日的情況不曾出現過，令羅雙興十分傷心。不一會，淨誠帶著人趕來。聽到羅雙興的解釋和描述，一旁的智信大喊一聲。

他是倭人普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