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馬上黑了下來,街邊逐漸亮起了燈。

段莘莘氣呼呼的大步走在小巷子裡,後面跟著一臉漫不經心的盛向予。

巷子裡沒有路燈,段莘莘只能摸黑靠著記憶和依稀看得見的牆壁前進,以往這段路都是盛向予開啟手機手電筒照著走,但今天他故意似的沒有開,段莘莘更生氣了,只能硬著頭皮一頭霧水的往前走。

巷子裡安安靜靜,只有身後輕輕的腳步聲讓她感到心安一點。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完全黑了,段莘莘完全看不清前面的路,只好停了下來,回頭,藉著月光看清了身後離她幾步遠,臉上一副“我看你能堅持多久”的表情的盛向予。

十三歲的盛向予,臉上的嬰兒肥已經完全褪去,露出完美的下顎線,雙眼皮也變窄了些,顯得眼尾弧度剛剛好,個子已經比她高了一個頭不止,已經到了青春期。

段莘莘看著他,覺得和前世記憶里長大以後的盛向予越來越像了,她記得,初二的時候盛向予基本上完全長開,個頭猛躥,到了一米七五。等到高中以後,他會完全成了男人和少年的結合體,散發著荷爾蒙,直接長到一米八七。

而還是孩子完全沒有發育的段莘莘,此刻和盛向予站在一起,像極了一個奶糰子。

她氣鼓鼓的瞪著盛向予,“你幹嘛不開啟手電筒?”

盛向予一臉無所謂,聲線因為變聲期而有些低沉,“我看得見,為什麼要開?”

“你!......”段莘莘氣的忍不住跺腳,“可是我看不見啊!”

“關我屁事。”

他自顧自的越過她往前走,似乎她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段莘莘看著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突然往前跑幾步一下子跳到他背上,他幾乎是下意識的瞬間接住她,手託著她的腿,同時回頭驚訝的大聲道,“段莘你做什麼!”

段莘莘用胳膊勒著他的脖子,“說!為什麼要寫我的名字?還讓我跟你姓?”

盛向予稍微發育出的喉結動了動,有點難以開口。

其實他不止在試卷上寫過她名字。草稿紙上,課本里,就連每晚睡前看的課外書上,他一遍又一遍,寫的快要認不出那三個字,把她的名字一筆一劃寫好再合上書,他幼稚的以為這樣就能把她永遠留在身邊。

從小到大,盛望因為工作特殊常年不在家,趙茹也一樣,所以五歲起,他學會自己獨自生活,家裡停電了,他一個人踩著小板凳檢視電錶,那時候他就明白,能自己解決的事絕不依靠任何人,他敬佩那些強大又孤獨的人,他想成為那樣的人。

所以一直以來,他沉默寡言,獨立思考,認為和人打交道不是特別重要,所以無形之中封閉了自己的內心,也讓自己逐漸沉淪在自我裡,一直以來他都蒙著一層霧看這個世界,從不交心,現在也一樣,殊不知這樣會讓他越來越偏執下去。

他的世界是蒼白又孤單的,有時候在操場看著那些結伴而行打打鬧鬧的學生,他也會覺得自己和別人有些不太一樣,自己似乎喪失了某些東西,比如這個年紀的孩子特有的活潑好動,他也會惆悵,自己這樣的性格究竟是對是錯。

也罷,就這樣按照自己的想法又未嘗不可呢,大家不需要規定人必須按照一種什麼樣的生活去生活。

他就這樣一直沉默又封閉著,直到遇見段莘莘。

她的笑容就好像一把開啟他心扉的鑰匙,輕而易舉進入他的內心,改變他對這個世界的看法,無形之中讓他找回了曾經喪失的東西,因為段莘莘,他學著交朋友,所以認識了張陽。

十三歲的盛向予還不懂什麼是喜歡。他只知道段莘莘對他來說很重要,和他的父母一樣重要,他想把她永遠留在身邊,所以想在自己周圍留下儘可能多的她的痕跡,寫她的名字便是其中一種。

令他沒想到的是,段莘莘三個字寫多了已經成了習慣,週考的時候他剛寫完一個盛字,緊接著就寫了她的名字,到最後交卷也沒發現,是老師當著全班提起他才發覺。

如今欠揍的張陽把這件事告訴了段莘莘,她如今的質問,他無話可說,因為他如此自私的心思不能告訴她。

背上軟綿綿的觸感和壓力無比真實,情急之下他鬆開手,她來不及反應就摔在了地上。

段莘莘捂著自己痛到死的屁股,抬頭看著黑暗中盛向予的身影,“盛向予!你怎麼這麼無情啊!我們一起上下學這麼長時間,我以為你已經把我當成你的好朋友了!”

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