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逐漸變小了,昏黃的路燈下映著細碎的雪粒快速飄落,她站在下面抬頭望著,思緒一下子放空。

前世,每年像這樣的下雪天,她都會拉著盛向予到樓下堆雪人打雪仗,但她每次都贏不了他,為此經常哭鬧著不甘心,於是他就總是讓著她。

這一讓,就讓了她整個青春。

突然背後響起一道冷淡的聲音,“段莘。”

她回頭。

盛向予家居服外套著藍色棉服,腳下穿著棉拖鞋,他把垃圾丟進旁邊的垃圾桶,臉上依舊冷冷淡淡的,沒什麼表情。

段莘莘欣喜的笑起來,“哥哥!”

“嗯。”

“一起來堆雪人吧!”她拉著盛向予到小雪人面前,指著,“哥哥你看,我堆的雪人,好看嗎?”

盛向予看著雪地裡那個面目猙獰插著兩根歪七扭八的樹枝的醜八怪,心裡嫌棄起來,“醜死了。”

“才不醜!”段莘莘氣的跺腳,她又不甘心的把盛向予拉到段逸軒面前,“你再看看段逸軒的,是不是覺得我的不醜了?”

盛向予隨意掃了一眼,“還是你的醜。”

段莘莘氣的小臉通紅,地上蹲著的段逸軒看到兩人後站起來,抬頭望著盛向予,乖乖的開口,“哥哥好。”

盛向予沒說話,段莘莘率先開口了,“不要叫他哥哥,他說你的雪人醜。”

段逸軒一臉無辜的回頭看了看自己的雪人,“可是,我剛剛明明聽見,他說的是表姐你的雪人更醜。”

段莘莘要氣炸了,她突然後悔起來,自己為什麼要犯賤的拉一個毒舌怪過來看她的雪人,還滿心期待的等著這個毒舌怪來誇她。

盛向予扭頭看著段莘莘,“他是誰?”

段莘莘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是我表弟啦!比我小一歲,我可是知道大姐姐要讓著弟弟的,不像你!”

盛向予沒理她的話,低頭看到她被凍的通紅的小手,再看看段逸軒手上那副粉色的棉手套,嘴角輕微揚起,他走過去拿起她的手輕輕握住,用自己的體溫想讓她的手暖和暖和。

段莘莘顯然沒猜到盛向予的這一舉動,大大的眼睛茫然的盯著他愣神。

盛向予握了一會兒後鬆開,自己的手變涼了些,他握了握拳,“你們別玩了,快回去吧。”

段莘莘傻呆呆的,“哦……哦。”

說罷盛向予繞過她往回走,段莘莘突然叫住他,“哥哥!”

盛向予回頭。

“哥哥,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盛向予漆黑的雙眸望著她,眼睛裡映出她一張期待又懵懂的臉,良久,他輕輕道:“盛向予。”

“盛向予……”她跟著念出來,這一世她是第一次喊他的名字,明明上一世喊了快十年都要喊爛了,可這一刻再念出口,卻感覺隔了半個世紀那麼久。

也是,上一世的告白是她高二的時候,再往後的五年裡,盛向予三個字她再也沒叫過,那時候他的名字成了她最忌諱的避而不見,她在心裡已經把他扔掉了。

那五年裡,盛向予三個字和他的人一起被她深埋在心底。猶如已經死掉的人,伴隨著她死掉的那一份悸動,沉淪在角落,再沒有拿出來過。

但她確切的明白,曾經對她來說如此重要的人,怎可能輕易放得下,她只不過不想去面對,選擇了她最不喜歡的方式——逃避,罷了。

她想起23歲的自己臨死前,眼前的一切都變得黑白,迷糊之中她看到焦急無措的盛向予,25歲的盛向予,長相愈發英俊瀟灑,五官精緻,下顎線完美,他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人,比電視上的明星還要好看。

她想再叫一次他的名字,但喉嚨發不出聲音,她為此遺憾,自己終究沒有再喚他的名字。

但這一刻,她終於叫出他名字了。

純粹又簡單的,不帶一點雜質。

事到如今,她果然還是,如此深愛他啊。

她站在雪地裡,路燈灑在她身上,有雪花飄落在她頭頂,白了一片。

她又開口,“盛向予,新年快樂。”

盛向予罕見的輕輕笑了笑,一向淡漠的眉眼變得柔和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