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景澈一起在裡面。”猶豫一剎,但陸慎雨沒有隱瞞。

不再繼續解釋,她認為此事毫無可想歪之處,寒泉神水無非兩個作用,療傷逼毒和防走火入魔。

然而禹問薇瞳中冷冽肅殺一閃而過,沒有接話。孤男寡女,獨處寒泉,腦中下意識便是一片旖旎的場景。

因為,百里風間曾在這個寒泉水邊吻過她。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三十年前?四十年前?她刻意去遺忘這個日子,因為每每見到寒泉神水外的風霧,便會覺得濃重酒氣夾在粼粼泉水汽中撲面而來,一切觸感都歷歷在目。

那日她來尋他時,卻見他喝得酩酊大醉,她出口譏諷,而他卻只是半支著身子斜勾著眼,眯起的眸子裡瀰漫著不清明的醉意。無論她說什麼他都不惱,末了她氣憤地甩袖欲走,他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將她拽到自己懷裡,翻身把她壓在了草地上。

近在咫尺,他深情款款地注視著她,卻像是透過她看向另一個人般的不真實。然後他俯身綿綿密密而輾轉地吻她,那溫熱的酒意在唇齒間交融,鋪天蓋地都是他的氣息,她就在這唇齒相依中幾欲醉了過去。卻聽到他沉沉而思念的呢喃:“虞溪,虞溪……”

字字句句飽含時光的厚重滄桑,都是他對逝去愛人的入骨相思。是對別人的蜜糖,然而於她便是恥辱的毒藥。即使這樣,她也無法瀟灑起身。她清苦地等了那麼久……

她迎合著他的吻,她替他褪下衣袍,她甘願沉溺。

可是後來,差一點便生米煮成熟飯,他卻……醉得睡著了。

那麼此刻,他又在裡面,與他帶回山的少女做著什麼?

原本只是冷靜的臉色隨著沉默一分分寒下來。

一想到百里風間那吊兒郎當的笑容,便只想痛罵真是不知廉恥!細數這過往百年,他什麼出人意料的事情做不出來。明著逛花樓走賭場,南穹派已經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如今他還在雲覃峰這等聖地行苟且之事。

無奈卻被這一層薄薄風霧阻隔在寒泉神水之外,緊蹙著細長柳眉不動聲色地立了會,才想起自己來雲覃峰尋百里風間的最初目的——

她不明白為何她一醒來,便已經在了自己的房中,她分明記得那叫蘇月的女人對他們說,不可能走出這個地方,那麼此前在那巖洞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封閉巖洞委實太過蹊蹺,重重疑雲繞在她心中,卻無法立刻同百里風間當面問清楚。風霧裡頭讓人想入翩翩地場景更加令她心焦氣躁,禹問薇索性拂袖而去,眼不見為淨。

回了主峰,禹問薇見到也修正在徹查主峰,一問才曉得發生了什麼,心中頓然明白百里風間是在為景澈逼毒。過了一日還是重新去了雲覃峰。

這時風霧正散開來,玄袍披身的百里風間打橫抱了景澈出來,發上還是水珠淋淋,神情裡的疲憊之意不言而喻。

一直在外守著提心吊膽的陸慎雨忙替景澈把了脈,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果然是聖水,這會應是沒事了。”

“阿慎,你便帶她去後續療傷吧,散了一天的真氣,委實乏得很。”斜勾著唇,一貫慵懶的眸子裡漆黑一片,遠遠看見禹問薇,更顯得波瀾不驚、無喜無悲。

陸慎雨點了點頭,命身後隨行弟子接過景澈。她亦是看到了掌門,只是行了個虛禮便走了。

“我們是怎麼從巖洞裡出來的?”禹問薇不欲多說旁的事情,直截了當地問百里風間道。

“我也不知道。”

禹問薇何等眼細之人,一眼就看出了他神情裡細微的避閃:“你肯定知道。”

“不知道。”朝禹問薇吊兒郎當一笑,百里風間便折身走了。他自然是知道的,帶禹問薇回來之人也是他,蘇月最後同他說的那番話委實是石破天驚,可是現在還不是公諸於世的時候。

他緩緩地走回山房,背影疲倦地彷彿隨時會悶頭睡倒。

饒是真氣渾厚,修行高深,但在此之前的巖洞中已經是費了不少心神,一回來又不遺餘力地為景澈護法,他也是要撐不住了。

此時破曉光暈初露,獵獵寒風掃蕩空寂的雲覃峰,月落西山,日出東方,日子又翻去一頁。

景澈在陸慎雨的悉心調理下,恢復得很快,才是第二日午後,便醒了過來。

守在外頭的兩個女弟子見她有了動靜,立刻圍了上來,塞了一個軟枕到她身後扶她坐起來,一邊調笑著道:“阿澈小師妹,你可總算醒了。再不醒,不用說我們陸師父都恨不得把心頭血熬出來給你喝下去了,單是也修師兄,就要把整個主峰查得翻了過來。”

“也修怎麼了?”睡久了頭有些沉,她還迷迷糊糊不曉得發生了什麼。

“還不是你中的毒,也修師兄都查了好幾天了,可還是一點眉目都沒有。”

“也不知是誰這麼惡毒,拿了苗疆的蠱毒給你,這人抓出來,一定要碎屍萬段的。”

“呀,我何時中了蠱毒?”景澈聽得雲裡霧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