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的灼痛感在不知不覺中消失,爪狀封印服帖下去。而靴下岩石的觸感卻開始變得奇怪,像是踩在黏稠的血地上一般。

百里風間被魂魄附上的龍淵白劍吸去了他全部注意力,他也未多加留心腳下的情況。沒有了劍的憑依,可口氣依是端著幾分天生的霸氣,問道:“他是誰?”

“他就在這裡啊……”低低的女聲聽起來像是嘆息。龍淵白劍又浮高了幾寸,靜靜俯視著巖洞裡兩人的一舉一動。

禹問薇不動聲色地後退幾步,站到了百里風間的坤位處。聽這聲音的話中之言。此處應是還有第三者,卻不知藏身何處。

這附在劍上的女人魂魄妖氣濃重,雖未顯敵意,卻難保一言不合,她就會攜龍淵白劍以氣吞長虹之勢攻擊上來。

百里風間凝視神劍半晌,目光定在了劍稍上,突然篤定道:“你是蘇月。”

他並非胡亂猜測。能與姑湛有關,又魂歸迦凰山的,他瞬間就想到了蘇月。況且龍淵白劍是上古聖物,絕不會讓邪物附到劍上,除非這個魂魄本身就與龍淵白劍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比如——曾經的主人。

那劍微弱地抖動了一下,也不否認:“是。”

“見過前輩。”百里風間淡然自若地揖了一禮。

“早就不是劍聖門的人了,算不得前輩……”聽見蘇月低低地笑了。見到禹問薇依然繃緊了神經,那溫柔的聲音又響起道:“別緊張……反正你們待在這裡也出不去……”

哪怕如今事實確實是他們如今密閉在這奇怪巖洞裡,他也一直堅信沒有什麼地方進得去出不來,可蘇月此言一出,他心中卻湧出幾分真切的忐忑。

“前輩為何如此說?”

“你看……”

兩人下意識環顧四周。巖壁不知何時已經起了異變,看上去柔軟無比,褶皺分明,顏色紅得發黑,彷彿隨時都會滲出血來。

“啪嗒”,“啪嗒”兩聲,幾滴粘稠的血竟然真的從漆黑的上方滴了下來。

禹問薇手中的令劍應聲落地,人隨即癱倒在了地上,一道金光閃入她的身體。

遙遠南方的岐冶皇陵外,幽深盜室光斑流轉,鸓鳥石雕裂開幾道微不可見的縫隙。

***

迦凰山淨毓鋒上,入了後半夜依舊是燈火通明,偏殿弟子進進出出。

也修守在殿門口,握緊的拳頭就沒有鬆開過。

陸慎雨已經十萬火急地給百里風間送去了好幾只音鷺,但都是杳無音訊。這廂苦苦煎熬的景澈已然是痛得死去活來,蠱毒滲大到肌膚,如同幾萬只螞蟻在面板下噬咬著,連身下錦墊都被生生扯碎,落得滿地棉絮,讓人看了更是心疼。

最後不得已,陸慎雨提議先將景澈用銀針封住,可拖四日等劍聖回來。若是等不到……便是純淨的處子之身,也只能……

事到如今,不管怎樣也只能如此,碰碰那四日的運氣。

也修見到那送進房中的銀針,心頭不禁顫了一顫。每根足有半個指頭那麼粗,一個手掌那麼長,要扎進景澈每寸骨節中去,才能暫時封住她身上的蠱毒。

聽到裡邊隱隱約約的呼痛聲,他終是忍不住,眉頭一皺,抬腳就闖進了房中。

她剛紮了兩針,雖手法極好,滴血不見,但是這其中要受的苦痛不言而喻。

景澈滿臉的淚水縱橫,陸慎雨怕她疼得太厲害,只得先封了百會穴,讓她先睡過去。

也修蹲下身,雙手合著她的手,除此之外已經不曉得要如何給予她力量。緩了緩口氣,並不擅長哄人,夾了幾絲彆扭地柔柔道:“阿澈,你忍著,一下就好了。”

臉色蒼白的少女緊緊闔著眼,可神情萬分痛苦。

也修眸中一片無力,突然散出了無盡恨意:“阿澈,我一定幫你把下蠱之人找出來,親手了結了他。”

說罷便起身就出去,清冷的背影被厚重的怒氣包裹著。

陸慎雨未多加阻攔,專注地繼續挑起下一根銀針,手中一絲微不可見的顫抖很快穩定下來。

為何一定要這丫頭受盡折磨啊……若尋出下蠱之人,無論是誰,她也定不會輕饒。

也修一到主峰,便直闖墨塔最高處。

宮霖此時正在大殿中代替禹問薇處理公文,見到莫名闖入殿中之人,只看了一眼又裝作視而不見垂下眸去。

他削瘦而凌厲的臉龐泛著冰冷寒意,手背青筋暴起顯示著他壓抑的憤怒:“景澈中了毒。”

“師叔來尋我做什麼?陸師祖不是已經在救了嗎?”

“你訊息倒是快,連景澈送去了陸師祖處都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