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蛇蠍心腸(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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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普照的石磚泛起漢白玉般的色澤,透明的璃色小珠子隱匿在角落幾乎極難看見。
兩人伏著身子,好不容易總算是尋完了這一百零八顆碧泉珠。
“快去吧,別耽擱了。”景澈直起身子,陽光在她的髮髻後閃爍,彎彎的桃花眼裡落下睫毛濃密的陰影。
帛炎感激地鞠了一個大躬,卻仍是怯怯地不敢看她,急急地捧起小錦盒快步跑開。
目送他走遠,景澈勾到一半的輕鬆笑意卻莫名僵硬下來——做了好事,卻全然忘了自己本在掐著點趕往練劍臺的路上!
這下可糟透了。景澈忙疾步跑過去。
第一次親眼目睹練劍臺的盛況,景澈的腳步不由怔在了半格臺階上。
練劍臺最中央,高高矗立著著一把巨大的石劍。圍繞著石劍臺下面約莫幾百人,皆是藍襟白衣飄飄,整齊如同軍隊操練。劍柄泛著凜冽寒光,人人面上皆是一絲不苟。
此刻晨練已經結束了,景澈眯著眼望過去,卻見高高站在石劍臺上的人是宮霖。
“由於掌門師祖下山與劍聖共赴大事,而湛往師父又在閉關修煉,往後幾日的主峰大小事務皆由我代為掌管。”宮霖擺著架子,一手負於身後,一手端在腹前,美豔的臉正經嚴肅,可比之掌門的威儀,卻又少了幾分氣勢。
練劍臺上眾人作揖以示聽命。
雖說宮霖與臺下眾弟子同輩,然而她掌管大局卻是無可厚非。掌門禹問薇統共收了五個弟子,加上也修,算是六個。
留在派中的只有首席大弟子湛往,其餘四人皆在山下一昭鎮中打理鎮中臻弋遺民的大小事務,而也修初入門,毫無資歷可言,自然不可接此眾人。宮霖便是主峰剩下之人中資歷最高,亦是最受掌門親厚的人。
——可是她掌了派中大小事,景澈的日子卻並不怎麼好過了。
“景澈師妹,昨日你晨練未至,今日又遲到——”宮霖高高站在上頭,能一攬全域性,自然一眼就看到了景澈倉促而至的腳步。聞她言,大半弟子都轉頭來看向她,“不知是不是仗著是劍聖帶回來的,就罔顧門規,肆意妄為?”
聽著後頭這一句,無論如何都像是故意的諷刺,說給全部人以引起眾人對她恃寵而驕的鄙夷。
景澈是不激則以,一激就槓上了的人。原本還畏畏縮縮想趁著不注意溜到隊伍裡去,轉瞬她就昂首挺胸,穩步踏上臺階,軟糯靈魅的聲音中含著些許被直截了當的火氣:“師姐可真是會顛倒黑白,冤枉好人。”
“好人?”宮霖冷訕一聲,“那你倒說說,你都做了什麼拯救天下的好事?”
景澈卻在一霎那猶豫了。
若是說出方才幫助帛炎的事,等於將帛炎的過失公諸於世。她的本意便是讓他免受責備,如今又怎好為自己開脫而將他拖下水?
腳步依舊,卻是少了些從容。
“哪敢說出來,難保師姐會指責我高調,做了些微末好事都要立個牌坊,如此壞了劍聖的名聲。”
“噢?師妹不是不受劍聖待見又拜不成師,怎的還自認為自己與劍聖有關係?”
此言一出,底下眾弟子竊竊私語紛起。
主峰說大不大,人說多不多,景澈與也修來到南穹派一事早就是人人皆知。也修被收做掌門的第六個弟子已經是一個重磅炸彈,而那個少女據說是劍聖弟子,卻未去劍聖的雲覃峰,反而在主峰宿下,眾人種種猜測不絕。
如今聽宮霖一言,倒是明白了。原來是劍聖本欲收景澈為弟子,她卻不爭氣,並不受劍聖喜愛,於是劍聖想替她找個別的師父打發。
眾人心中雖說不上是幸災樂禍,卻也端了一副看好戲的姿態。
劍聖弟子只有一個,人人嚮往之,誰都不願意這個唯一是別人。若景澈當真是,眾人也難免不了有嫉妒——這裡哪一個不是萬眾挑一的人傑,哪一個心中不是有著激昂志向,卻還是淹沒於南穹眾弟子之中。
景澈已經走到了石道中央,左右一大片弟子在注視著她,而前後都是冰冷的空氣和無情的寒風。她的腳步頓住,臉色逐漸難看起來。
視自尊高於生命的她,如何能許自己在如此多人中被羞辱?
可是她卻半句話都辯解不得。
難道她要告知全世界,所謂宮霖口中的她不受劍聖待見,是由那夜她險些當著百里風間的面被凌|辱之事而起?
彷彿突然被扔到孤島之中,四周都是茫茫大海,她不知道要等待誰來救她,她甚至放棄了呼喊。因為她知道,縱然她歇斯底里,她聲淚俱下,也沒有人能救得了她。
更何況,她的驕傲不允許她做如此顏面盡失之事。
他們曾共進共退,可那個時候她勇往直前,他醉生夢死,而如今她進退不得,她孤立無援,這時候,他卻在為天下大事奔波。
這聽起來更是一種嘲諷。
“師妹怎麼不說了?究竟是做了什麼好事而晚到,還僅僅是慵懶懈怠,睡過了頭?”
景澈抿緊嘴唇,面目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