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口無遮攔(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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嫋嫋檀香繞樑,絲絲風鈴入耳。
殿下的少女白衣素袍,在光影縱橫裡勾得腰身阿娜。她膚如凝脂,眉似遠黛,眼若桃花,生得極其精緻。一支木簪子鬆鬆綰了一小部分頭髮,剩下的卻並不同別的女弟子一般高高束,而是如瀑般垂下,以一根簡單紅繩紮在末尾。
並不是她特立獨行,而是她不喜歡那種束髮同男子的打扮,會將她一頭青絲的美麗藏在束髮冠中。
正如她性子裡帶著不妥協與高傲,她此刻你目光咄咄逼人,寸步不讓,登時卻突然小臉一皺,忙不迭捂著鼻子,側臉打了三個驚天動地噴嚏。
禹問薇眸露鄙夷之意,卻不動聲色地斂了眉眼,繼續翻閱手中竹簡,淡淡而威嚴道:“劍聖下山了,你可曉得?”
景澈吸了吸鼻子,又搖搖頭,一臉的毫不在乎。
昨夜冷了一宿的時候,腦子中清明地只想明白一件事——師徒緣分盡於此。太委屈,反倒失去了期待。
她無論如何都是少女心性,都會幻想危難委屈之時那人提著劍掠著風,像是天神降世一般,不為眾生不為天下,只為她而來,鋪開一路血腥,抹平流言蜚語,斬斷冷嘲熱諷,最後浴血站到面前,溫柔的眉眼彷彿渡了一層微醺酒意:“阿澈啊,我來了。”
事實上前幾次百里風間確實如此做了,她心中他的英雄形象已經不容摧毀,一旦崩塌,便是無可挽救的絕望。
禹問薇的目光停留在一片竹簡上已經良久,握在手中的筆墨已幹。
景澈等了許久,聽她淡淡道:“既然不想跪,那就回去吧,明日晨練莫再忘了。”
驚訝望向殿上端坐的女人。
就……就這麼完了?她心中都已經滔滔不絕打好了腹稿要如何應對這嚴肅女人的各種責問,可,事情竟然就這麼輕描淡寫地一句話帶過去了。
右眼甚是不吉利地跳了跳,總覺得好像不止如此輕鬆,不過景澈還是心中暗喜,能少個麻煩,自然也不會無端再去挑起。
有禮貌地將禮節做全,她才退出殿去。
正開啟殿門之時,聽到侯在殿外的宮霖說道:“也修師叔一切可都習慣?”
宮霖是主峰首席大弟子湛往的弟子,而也修是掌門的弟子,輩分差了一輩。雖也修入門晚,然宮霖還是要尊稱他為師叔。
見到景澈出來,也修只草草地應了一個“嗯”,便微有急切地迎了上去,而面目依然清冷:“如何?”
宮霖美豔的臉上露出一絲尷尬土色。
景澈輕輕鬆鬆地咧開一個笑,水靈而晶亮的眸裡落著迦凰山冬日慵懶的日光:“什麼事都沒有。”
殿內這時傳出威儀的聲音:“宮霖,你入殿來。”
宮霖冷傲臉上出現的不甘隨即化成氣焰囂張的目光,睨了景澈一眼,才旋身進入殿中。
景澈攤了攤手,欲再說,五官卻兀得誇張起來,隨即又抑制不住打了三個噴嚏。
也修蹙眉,等她直起身子來時,卻是一言不發地走入殿外法陣。
“噯!”景澈趕忙跟上去,隨他一起踏入法陣。
一路回弟子房,她跟在他身側,從左邊晃倒右邊,在他的視線裡像一隻蝴蝶一樣晃來晃去,還嗡嗡自語:“也修,你曉得嘛,宮霖師姐對我有偏見。”
第一句他未答,景澈又不厭其煩地重複了第二遍,第三遍,也修終於煩了,吐出幾個字:“我曉得了。”
“可是我看她對你就不錯啊。”
也修又不答了,繼續向前走去。
景澈旋到他右側,一臉狡黠:“我告訴你,她一定是喜歡你。”
也修停了下來,神色清冷地足足看了景澈半晌之久,又不再搭理她,邁大了步子往前走。
突得又停下身來,道:“口無遮攔,小心禍從口出。”
景澈頓然被也修精煉而嚴肅的語氣唬得一怔,心想可真是惜字如金的人啊,這話要是到她口中,必定成了長長的一句“叫你再沒遮沒掩到處講些有的沒的,小心別人一巴掌扇不死你也要搞死你。”
被自己逗樂了,她抿著嘴笑,甚至全然沒有意識到也修是在指責她。
已經走到了弟子房入口的蓮花池處,
男女弟子房是分在兩側,也修到了岔口便一聲不吭頭也不回地徑直走開。
景澈知曉他不搭理人的脾性,也不惱怒,心情甚好地趴在白玉欄杆上。蓮花池中的蓮花逆季節而開,粉色花瓣正妖嬈。池中還有幾尾金魚遊蕩,沾了幾分仙山靈氣,見到池外有人在,鼓瞪起魚泡眼好奇張望。
細微的泡沫翻滾到水面,隨即前仆後繼地破碎。
莫名斂起微笑,眸中染了幾分薄薄傷感。世上之物皆是脆弱,以為離開水面就可以擁抱清新世界,不料卻是一場幻滅。
正如她一樣,深宅大院貴小姐曾幻想能同阿孃一樣揮斥方遒激昂上陣,可踏入亂世才曉得不過是飄搖浮萍搖搖欲墜,自顧不暇更遑說顧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