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

雪越下越大了。

劉玄德所部艱難的在風雪中前進。

天空是鉛灰色的。雲層很厚。明明是白天,能見度卻很低。士兵們裹著袍子,低著頭,一步一個腳印。人與戰馬呵出白霧,凝結成的小水珠落在人的鬍子上,凝聚成冰,一片白花花的模樣。

涼州的路況也很糟糕。儘管大軍行走在官道上,然而因為朝廷的管理不善,每年投入到交通,道路修繕與維護的資金接近於零,所以官路也坑坑窪窪的。再加上降雪,情況就更糟糕了。

在這樣的天氣下,漢軍每天走出十里就是極限了。同時,每一天都有人病倒。風雪與疾病,讓軍隊計程車氣不斷下降。只是因為劉玄德與董仲穎。大軍的主帥威望足夠高,並且也儘可能的給士兵們想辦法了。所以兵士們還在咬牙堅持著。

當然,這樣全憑士兵韌性向前,是堅持不了太久的。

爬雪山過草地是一回事兒。沒有棉襖爬雪山過草地則是另外一回事兒。精神原子彈說厲害自然厲害的要命。但在面對絕對的實力,以及天時地利時,人和這一項仍舊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我們的主要戰場,應該是金城郡。”

董卓與劉備一起,策馬走在隊伍的最前面。

因為精銳的涼州騎兵遊騎四散,死死地盯著方圓百里內的情況,所以他和劉備都不用擔心,某個路邊的草叢忽然冒出幾個刺客,對著他們扣動懸刀射出淬毒的弩矢。

所以,劉玄德可以集中精神,聽董卓分析戰況。

他到底是本地人,對涼州的熟悉更在劉備之上。

“更遠的張掖,酒泉還有敦煌幾個郡吶,就不要想了。太遠,太遠。”他有些無奈的搖搖頭:“現在咱們根本夠不到。以朝廷現在的經濟狀況,怕是也無法支撐一支大軍,遠征這幾個郡國。”

“你的意思是,就算我們獲得了這場戰爭的勝利,恐怕也無法將整個涼州收入囊中?”

“嗯,嗯。就是這個意思。”

“那麼……”劉備若有所思:“就需要一個夠眼色的傢伙,幫帝國看好西大門了啊。”

“夠眼色的?為什麼不是夠聽話的呢?”劉備問。

“因為涼州叛軍中,不可能有那樣的人存在。”劉備不客氣的這樣評價,讓董卓發出了一連串“啊哈哈哈”的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聲。

畢竟嚴格意義上說,他也屬於哪個不夠聽話的存在來著。

“但是這也沒辦法吧,玄德,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涼州這麼偏僻苦寒,如果不想點辦法的話,你要我們怎麼活啊。”

笑過之後的,董卓又忍不住這樣大聲叫委屈。

“涼州的草場夠多,水源也足夠。”劉備平靜的說:“如果好好耕耘,放牧的話,涼州也會變得很富裕的。”

“你說是這麼說。”董仲穎輕哼了一聲:“涼州人沒那個耐心啊。種田放牧,哪有拿刀來搶來得快。”

“所以啊,涼州人就越來越窮了。”

“……好吧好吧,俺說不過你——這個就先別說了,玄德。還是說說這場戰爭吧。”

“嗯。”

說到這個話題,兩個人的臉色都鄭重了一些。也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風吹過。噼啪的雪片砸在臉上跟小刀子一樣。董卓和劉備一起拉下斗笠,擋了一擋。等風過去之後才繼續說道:

“涼州說是十郡。實際上最遠的張掖、敦煌與酒泉三郡老早就放了羊啦。朝廷掌握的,只有漢陽,武威,金城,安定,隴西,北地這幾個郡……當然,現在是在叛軍手裡。”

董卓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非常平靜,好像完全沒有因為這些土地被叛軍佔據就覺得傷心難過。

“嗯,嗯。”劉備連續點頭。

事實上,現在他們就走在漢陽郡內。

叛軍的“撤退”非常乾脆,劉備與董卓兩部人馬不費吹灰之力,就收復了隴縣。

當然,就像是他們在右扶風時收復的縣城一樣,漢軍拿到手的,僅僅只是空城一座。

城內的人口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對於這個,董卓倒是安慰了劉玄德兩句:

“放心吧,不那麼容易死的。董卓這樣對他說:

“涼州人不比內地百姓。對災,對危險更加敏感。一有個風吹草動就跑的沒影子了。

所以說啊玄德,用不著擔心。只要咱們把叛軍滅了,用不了多久,這些人就會聽到風聲,然後像是地裡的野草一樣漲回來。”

“是這樣麼。”

聽董卓這麼說,劉備略略的有些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