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混亂,混亂。當太平道掀了巨大的混亂時,朝堂諸公第一時間想到的仍是自己。對於何進的意見,唯有一條執行的最為徹底。那就是封鎖關中。

光武中興之後。曾經以長安為中心的三秦故地,已不像上千來前那樣安全。

崛起的羌人不斷騷擾,雍涼之地戰火連天。

這種情況下,長安作為“首都”已經不是最優選項。洛陽的地位則不斷凸顯。

環衛四塞,雄關林立,形勢險固。西靠秦嶺,東臨嵩嶽,北依王屋,太行,又據黃河之險,南望伏牛山,周圍又有伊、洛、瀍、澗、黃五水環繞。

大將軍何進在函谷,伊闕、廣成、大谷、轘轅、旋門、孟津、小平津設定關隘。除此之外,西有潼關,東有虎牢,北有天井。洛陽八關都邑,八面環山,五水環繞,是天下之險。縱然關東有變,百萬雄兵也難以入關!

只有在這座神都內,大漢最上層的公卿世家,才能獲得一點虛幻的安全感。好像關外是滔天洪水,洛陽成了洪水中唯一一塊孤島。

沒多少人看好皇甫嵩,朱儁與盧植的平叛行動。儘管他們調動了帝國最精銳的軍隊。北軍五校。並且徵發了大量三河騎士。

可這些軍隊加起來也不過三、四萬人——他們的敵人是擁有數十萬教徒的太平道。主動,或者被迫加入亂軍的人豈止百萬。

期間數不清的草莽龍蛇趁亂而起。

涼州刺史耿鄙急奏,邊地羌族又有不穩跡象。同時漢中地區有五斗米道,道祖張凌起兵,與張角遙相呼應。一個月內,全國七州二十八郡都發生戰事,黃巾軍勢如破竹,州郡失守、吏士逃亡,震動京都。

雙方的兵力對比超過三十比一。不知兵事的人很容易從這個兵力對比上得出一個結論——太平道就算一人一口吐沫,也能將官軍全部消滅。

這種情況下,儘管各郡郡守拼命向洛陽告急請求援軍。但對這些請求,洛陽朝廷全部置之不理。朝廷已經自顧不暇了,你們就自求多福吧。

這樣的背景下,黃巾張曼部攻破南陽,殺南陽郡守褚貢,更震撼了各地各郡的名門世家。

高高在上的兩千石高官,竟然會被不起眼的鄉下泥腿子殺死?

南陽位於天下之中,富庶至極,是天下馳名的大郡。治下領縣三十七,口貳佰四十萬。號稱一郡抵一州。連這樣的大郡郡守都免不了死,他們豈不是更糟糕。

慌亂,恐懼。緊接著就是瘋狂。所有人的命都只有一條,自己的那條最寶貴。大人物發現自己小命不保,爆發的熱情比一般人更強。想要在這樣混亂的狀況下,保全自己的小命,更要好好地想辦法。

郡守之位固然危險,然而辭官不幹是不可取的——現在整個大漢天下,都是作亂的黃巾。辭官之後能去哪兒?回家?路上就不怕被黃巾砍了腦袋麼?

更何況在這種情況下辭官回鄉,不單權力沒了,名聲也毀了。在漢朝察舉制的選官制度下,名聲毀了就等於仕途斷了。權力與名聲。兩樣東西都沒了,就算活著也沒什麼意思。所以棄官回鄉決不可取。

也就是說,這種情況下,各地郡守只有一條路可選。

募兵,大量募兵。要各地冠族,富豪出錢出力。將鄉里的遊俠,無賴,所謂的草莽英豪,乃至盜賊匪徒全都招募進來。分發武器,組成軍隊,拼盡全力與蛾賊一戰。

殺光他們,一個不留。以保衛自己的一切——財富,官爵,名望。

幽州,涿郡。在黃巾軍即將到來時,郡守劉焉覺得自己要做的也是這樣。

只不過。涿郡的情況比其他地方不同。

當劉焉想要募兵時,驚訝的發現自己無人可用。

世家大族縮在塢堡裡,閉門自守。各地的流民很有可能就是黃巾軍的探子,決不可信。所謂豪傑遊俠,在涿郡竟然一個都找不到。面對這樣的情況,劉焉非常茫然。甚至有種“難道我大難臨頭,只有死路一條了?”的錯覺。

當然不是。

漢朝郡守權力極大。郡內號稱郡朝,可以獨立徵辟屬吏。而這些被徵辟的屬吏,則會視郡守為君主。自古以來憂臣辱,主辱臣死。眼看劉焉徵了兩天,一個兵都沒招來,他身邊都尉鄒靖忍不住開口說:

“明府想要募集勇士抵禦蛾賊,為什麼不去找他商議呢?”

“他……你是說……”不用鄒靖多說,劉焉也知道那個“他”到底是誰。事實上甚至不用鄒靖提醒,他也知道現在的涿郡,那個“他”是唯一可以給自己支援的人。

只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