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半彎,微風起,濺起花間點點漣漪。

朝清秋走在白馬寺前的山路上,時走時停,等待故人。

人心如水,等閒之間起波瀾。有人心機滿腹,思略謀劃如深淵。自然也有人無知無畏,自以為橫行無忌。

他停在路邊的一棵樹下,半眯著眼,聽風起。

片刻之後,有人腳步匆匆而至。

來人一身猩紅色袈裟,遠遠看去寶相莊嚴,威嚴持重,倒是一副天生修佛的好皮囊。

富家子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表面上的惡人,最多不過是為禍一方,世人皆有戒備心。

獨獨如這僧人般面上的善人,往往會導人向惡,而人不自知。所謂衣冠禽獸,自然不止讀書人。

難樓寺住持停下腳步,遠遠的看著樹下那個一身青衫的年輕人,“你早就猜到我會來?”

朝清秋睜開眼,打量了僧人一眼,“十餘年修佛,也能修出一個惡人,大師真是天賦異稟。只是不知為何堂堂大寺住持,甘心給人做狗?”

僧人不以為意,嘿然而笑,“隨你如何說,貧僧早已將所謂的聲譽置之度外。而今佛道爭鋒,在貧僧看來,只有迦南才是帶領佛門走向中興之人。各大宗門歷來都有護道人,我佛門也是如此。”

“亂世之中,總要有人廣佈佛法,令世人知我佛佛光普照,自然便也要有人祭起屠刀,為前行之人掃除障礙。割肉喂鷹,獻身為佛。”

“今日殺你不為私怨,只是因為釋空那小子擋了迦南的路了。”

“有道理。”,朝清秋抽出攏在袖中的雙手,腰身朝後傾了傾,“可懸空寺是世上的大寺,你們要對付釋空,莫非不怕懸空寺的報復?”

僧人灑然而笑,“懸空寺遠在西南,到時候木已成舟,死無對證,懸空寺又能如何報復?若是鐵了心報復,我便把這條命賠給他們又如何?”

“心懷壯志,大師倒也是個可憐人。”,朝清秋微微握拳,“那今日便留你不得。”

身側罡風起,一身青衫飄搖。

武夫三品,內氣離體。

僧人微微眯眼,相距當日兩人在鎮江之畔交手也不過短短數月而已,此人已經從二品提升為了三品。同為武夫,他自然知道武夫進境之難,越是登高,越是艱難。

此子不除,日後必然是迦南的大患。

僧人雙手合十,低宣佛號。身上罡風吹拂,凝成一身罡氣內甲,接著四周泛起點點金光,飄飄蕩蕩,在罡氣之外又凝成一道金色外甲。

內外合一,一身兩甲。

世上修行之人多不喜與佛門爭鬥,便是因為佛門之人本就修有煉體之術,武夫三品之後,罡氣離體,練到高深之處,更是能將二者合而為一。一身護體罡氣,鋼筋鐵骨,既可護體,又可傷人。雖說殺力不強,可若是連人家的護身罡氣都打不破,與之爭鬥又有何意義?

僧人眯眼而笑,“施主,還是你先出手,看看能不能打破貧僧這護體罡氣?”

朝清秋也不答話,他右腳後撤半步,腰身微弓,右手抬起放在腰間。

下一刻,四面風起,人如利箭,飛射而出。

呼嘯而起的狂風宛如帶起了一場春雨,樹搖花動,落葉四散。

在他身側罡氣變幻,最終聚攏在右拳之上。

下一刻,一拳重重砸在僧人身外的罡氣之上。

罡氣凜冽如刀鋒,不停的切割著朝清秋的右手,片刻之後,手背之上已經是鮮血淋漓。

朝清秋卻是毫不在意,右手依舊是不斷朝著金光之中遞去。

罡氣交鋒,金光與白光在兩人身側不斷炸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