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在門外應了一聲,又道:“奴婢今晚就宿在隔壁的房間,太太要是有事叫奴婢一聲就是了。”

“知道了,去吧。”等金枝的腳步聲消失不見,蘭采薇又掉頭看著黎天恆,“黎爺,要找東西趕緊找吧,我要休息了。”

黎天恆隨手拿起五屜櫃中一方玉硯揣入懷中,走到大炕前的窗戶旁,凝視著蘭采薇,眼中閃過一絲痛苦,淡淡道:“我走了,你好好保重吧。”

蘭采薇忍不住出言諷刺:“黎爺,你在這風雪夜大老遠跑來就為了這方殘破的玉硯?”

聽她這麼一說,黎天恆才恍然記起,揣入懷中的玉硯確實裂了一個角,是兩人在書房中親熱時摔在地上的,事後她說有什麼紀念價值鄭重其事的讓人收起來了。

自己怎麼偏偏選這玉硯?若是她看出自己對她並非早上表現的那樣無情該怎麼辦?

心裡這樣想,他嘴上卻已經道:“這一方玉硯玉質通透,就這樣丟了實在可惜,正巧我認識了一位精巧的玉雕師傅,他說有辦法彌補,所以我便回來取了。”他一邊說一邊推開窗戶,他怕自己若是再留在這裡,會留下更多破綻。

“原來是這樣啊……”蘭采薇咬了咬銀牙,眼中突然就泛起了淚花。她心中惱他不將自己當做妻子看待,也已經打定主意不拖累於他,順他的意離開,可看見他推窗要走,心中所有的嘖怒又消失殆盡,剩下的只有濃濃的不捨“在你心中,夫妻是什麼?”

黎天恆推窗戶的手停滯下來:這個問題,自己好像從沒有想過。

蘭采薇眼中噙著淚,繼續道:“在我心中,夫妻就是同甘共苦攜手生活一輩子的兩個人,相互之間除了要全心全意的去愛護對方,為對方考慮,還應該尊重對方,還應該坦誠相待。”

黎天恆驚訝的轉過頭,輕輕的喚了一聲:“采薇……”

將事情揭出來,似乎和下午甚至是剛才的打算相悖,可蘭采薇管不了,繼續說著:“我知道你身份特殊,所以從來不敢要求你對我坦誠相待,可你卻變本加厲,出了事情不與我說,還演戲來哄我……許多事情我不能幫你出主意,但可以聽你傾訴……”

黎天恆緩緩的將窗戶掩上,到了此時,他也知道蘭采薇知曉了。他坐在炕沿上,伸手想要像往常一樣去撫她的頭,可她卻躲開了。

“你若是怕我拖累你,你儘管跟我說就是了,何必要演那樣一齣戲?我不是那不分是非不分輕重的女子,你說出來,我自是二話不說就離開!”

“采薇。”黎天恆往前坐了坐,伸手去攬蘭采薇的肩頭,蘭采薇再一次避開了,他嘆了一口氣:“不是因為這樣……我現在的處境太危險了,你跟著我,我怕顧不了你的周全。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你想要的是那種耕田織布的生活,我娶你之時,以為再過一兩年就能隨你的願了,可哪裡知道事情會出現這樣的轉變。采薇你不瞭解黎康這個人……我已經不能把握自己今後的生活了,我給你休書,就是想給你一條路……”

蘭采薇揚起臉,語聲幽幽:“你以為,我還有其他路可選嗎?”

黎天恆伸手拭掉她雙頰上晶瑩的淚珠,“只要你願意,你就有。”

“你……”蘭采薇一次現,她與他竟然這樣難以溝通,“你看見我與他人兒女成雙就一點也不會難過?”

想到那種場面,黎天恆心中絞痛,但還是點了一下頭。

蘭采薇的雙手緊緊的我在了一起,因為太用力,指節處慢慢泛白,她突然抬手揮向黎天恆,拳頭落處,正是黝黑的面頰之上。黝黑的面頰迅的泛開一團紅暈。

看見這樣的情形,蘭采薇很意外,以黎天恆的身手只要將頭偏一偏就能躲過去,可他卻沒有躲。她這一拳將剛才心中憤怒都集中在手上,使用盡了全力的……

她心中又有些心疼,怔怔的沒有言語。

黎天恆笑了一下,“心中的怨氣也出了,躺下吧,身子本來就不好,不要再著涼了。”

這樣的黎天恆,讓蘭采薇有一種挫敗感,她再次揮拳打向黎天恆的肩頭,黎天恆依舊沒有躲,但她手下卻收了力,打到最後,就成了撒嬌。

“累了就停下吧。”黎天恆語氣中有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寵溺。

蘭采薇怏怏的住了手,抽掉後背的南瓜靠背,躺下身子,賭氣道:“你走吧。”

黎天恆替她掖好被角,緩緩站起身:“我走了。”

蘭采薇沒有回頭:“不知道李子文有沒有將我的話轉告你。”

“什麼話?”

“我讓他告訴你,你是一頭豬!”蘭采薇聲音哽咽,“你以為你這樣做就是為我好?你知不知道我今日早上聽見你與那楊桃的對話,我有多傷心?我要你疼我關心我,可我不要你這樣事事為我著想!”想著自己今日受的委屈,蘭采薇失聲痛哭。

黎天恆復又坐下,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就像以前無數次做過的那樣:“采薇,你別哭了……好了,好了……我現在知道了……”

“知道了又怎麼樣?知道了你還不是要趕我走?”蘭采薇只是不理,依舊哭著。

“我是為你好……”

“我不喜歡你這樣!”

蘭采薇嘔吐時傷了喉頭的粘膜,剛才喝過藥之後好了一些,現在這樣哭泣,喉頭又刺痛難忍,連帶著說話的聲音也變的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