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監軍(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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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監軍
與李泌一番深談,結束時已是三更時候,唐離怕驚了李騰蛟等人的好覺,也就沒去後院攪擾她們,自尋了客房囫圇睡了兩個時辰,待到五更時分便起身梳洗進宮。
看著外面還是漆黑一片的天空,唐離很有些懷念初出仕時擔任太樂丞時的時光,那時候雖然位低職卑,但好在不用早起,那兒象現在,連睡個懶覺都成了奢望。苦笑著搖了搖頭,裹緊了身上紅雲大氅的唐離上了早就準備好的軒車。
不過這年頭不僅是做臣子的不易,就連做皇帝也不好過,尤其是象李睿這樣臨危登基的皇帝,唐離到了宮城時,天邊還只剛露出第一絲晨曦,但李睿已是穿戴整齊的開始了晨練,旁邊跟著滿臉不情願的小胖球兒。
蹲身,亮掌,撩腿,衝拳,這套隨唐九習來的套路被李睿打的虎虎生風,與旁邊小胖球軟綿綿的模樣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立身,凝目,揚眉,收拳,一串兒利落的收勢動作完成後,身穿明黃常服的李睿帶著額頭上一層細密的汗珠走了過來,一旁跟著的高奇忙不迭的把猶自冒著熱氣的手巾把子遞了過去。
剛剛運動過後的李睿臉上泛著健康的紅暈,看來真是朝氣蓬勃,隨手接過高奇遞來的手巾擦了擦手臉,走到唐離身邊的他笑著道:“師父來的好早!”。
“晨練都完了,還早!姐夫。睿哥聽你的,你把這個規矩給改了吧!想好好睡個覺都不行”,跟在李睿身後,有些氣喘地小胖球兒也跟了上來,口中猶自抱怨道:“姐夫,我想回去,待這宮裡悶也悶死了!”。
當初李睿還是涼王時。隨著唐離學習,這晨練就是當時唐離定下的諸多規矩之一。包括“晨練”這兩個字都是他給取的。始時二人也排斥著不願,但時間長了也就堅持了下來,如今李睿雖然進宮做了皇帝,依然把這個好習慣給保持了下來。
完這些,鄭鵬見唐離及李睿只是看著他笑,卻不說話,洩了氣道:“好好好。就當我沒說”,隨後他又發牢騷一般高聲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他這樣子惹的二人笑的更厲害了,等他誦完,唐離邊向裡走,邊笑著道:“一個晨練就是勞你‘筋骨’了?再說晨練也跟天降不降大任沒什麼關係。只要你能身體強健就好”。
“姐夫這話我愛聽!”,聽唐離這麼一說。胖球卻高興起來了,“不象那個王侍讀,天天開口就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
“天那有那麼多大任要降?人貴適意,所謂心安樂處,便是身安樂處,只要能過的舒服就好!”。因近日來的繁瑣與昨夜那番深談,加之眼前又有一個不拘地氣氛,一時心有所感的唐離隨口就說出了這些話來,不過剛一說完,他就覺出不妥來,緩了緩步子向李睿道:“睿兒,我這話是說給鵬兒聽地,你是一國之君,身負萬民之望,這是一等一的‘天降大任’。可萬萬鬆懈不得”。
四周靜謐。三人緩緩向前行去,眼前的景象依稀似又回到了唐府時。只有唐離的聲音淡淡傳來道:“人貴適意,這話說來容易,真要做到卻是千難萬難;做好本職之事也就是求個心安,唯有心安才能身安,譬如鵬兒,現在要做的便是習好課業,這是你現在的本職,若是你課業不能做好,且不說我的考校,你姐姐地耳提面命,就是你自己又豈能心安?心中不安,耍玩時又怎能盡興?睿兒也一樣,你如今是皇帝,就不說先皇期盼,萬民翹首,於你自己總要盡力做好皇帝的本職才能心安,心安正是適意的第一要義”。
眼前並無外人,李睿見唐離繞這麼大個圈子來勸諫自己,深知其心意的他一如往日在唐府般微微躬身道:“睿兒記住了!”。
好在對於眼前的這一切,高奇也見的多了,所以也就見怪不怪。
點點頭,唐離也不再?嗦,邊緩步上階,邊口中徑直問道:“上次說到那兒了?”。
“說到以德治國!”,揮手遣散了暖閣內迎出來的太監,李睿皺著眉頭道:“王伴讀日日所說都是儒家以德治國,但?看老師書中所授卻更近法家……”。
“問的好!”,先扭頭向李睿讚了一句,唐離沉吟片刻後才道:“王侍讀所授並無錯誤,具體到睿兒你,以德治國就要求君主先修德,修德是為立身,這本是治國平天下地第一要義。這是結合著睿兒你從小處著眼,但若真到治國平天下,卻也不能盡信!”。
“這是為何?”,見唐離所說與王侍讀及朝臣奏章中所說迥然不同,李睿疑惑問道。
“以德治國乃是儒家仁政理想,無奈其也太過於寬泛,若能以德育教化治國固然是好,但實行起來實在是難,沒有一個具體可操作的實行標準”,微微一笑後唐離續道:“法治則不同,這些都是實實在在的東西。其實法治與德治並非絕然對立,非此即彼,法治能使百姓各得其位,各安其業,而百姓都能安居樂業這豈非也是以德治國的目標所在,從這一點來說,二者其實本是一而二,二而一之事”。
見凝神而聽的李睿臉上滿帶著思索之色,唐離續又引申開去,“睿兒,其實這世間事大多與上山一般無二,上山的路有許多條,山前也好,山後也好,大路也好,小道也好,目地卻都只有一個,就是爬上山頂。只要能達到目標,怎麼上山倒並不重要。睿兒你需記住。治國也是一樣,其目標就在於國泰民安,只要能達到這個目標,其它的實不必太過拘泥。”
“姐夫,你說地這又算那家?”,小胖球兒的問話讓唐離忍不住一笑,“我這是實用家。只要有用就好,治國原就是實實在在的事情。來不得什麼玄虛”。
雖然以李睿的年紀,一進宮做皇帝之後就有了各式各樣名為伴讀,實為講經教授的師父,但唐離卻也沒就此撒手不管,儘自再忙,每天也要抽些時間進宮。只不過他現在的教授方法卻與別人全然不同,既無經書也不用端嚴肅坐。只是象今天這樣隨意閒談,李睿白天聽伴讀教授,隨後再自行翻閱唐離當日給他的那本手卷,因二者分歧較多,內中滲透出地思維方法更是決然不同,所以相應地他地問題也越來越多,而唐離也就是在回答他疑問的閒談中,將自己後世學到地東西慢慢滲透給他。
其實。當日李亨起兵謀逆,唐離進羽林左衛大營前給李睿留下的這個手卷中,並不曾涉及到太多的具體施政條例,更多的只是一些被歷史證明行之有效的原則及施政思想,及其在這種原則與思想後隱藏地思維方式。畢竟,唐離自己也沒有具體的從政經驗。他也不敢保證後世看到的那些治國政策能否適用於千多年前的唐朝,但是那些原則與思想,尤其是思維方式卻具有超越時空的“普世性”。這種東西見效雖慢,但一旦形成就如同人的價值觀一樣,必將跟隨一生。而一個具有獨立思想體系的人也是最不容易為別人所左右的人。好在李睿年紀既小,本身又對唐離有崇拜之心,是以接受起來就快,尤其是在與那些侍讀所授兩相對比及再與唐離討論釋疑之後,這種印象就更深。
雖然已是翰林待詔,但政事堂參謀贊劃地職差也沒有撤銷。是以在此呆了近一個時辰完成了對李睿“解惑”的任務後。唐離便欲前往皇城。
送唐離外出的當口兒,李睿問道:“昨日十六王宅的王叔及各位王兄聯合上本。懇求為國效力,此事未知師傅意下如何?”。
“噢!諸位王爺想出來?”,唐離聞言心下一動,卻沒說話,反問道:“睿兒心中是怎麼想的?”。
李睿緩緩道:“先皇設立十六王宅必有其用意所在,所謂:‘父死,三年不改其道為孝’,如今先皇剛剛駕崩,朕實無意於此!”,言至此處,李睿略一沉吟後又道:“只是諸王奏章中所言,請為監軍之事實讓朕為難!”。
“監軍?”,聞聽此言,唐離是徹底明白了,唐朝慣例出將入相,開元朝中,十鎮大將鎮邊多年後呼叫回京多是任同平章事,只是自李林甫入相後,為杜絕這這些邊鎮將帥回京與其爭奪相權,乃於邊鎮將帥中大規模啟用胡人將領,徹底堵死這條漢臣的出將入相之路,安祿山,安思順,哥舒翰,高仙芝,封常清等人無一不是如此。若非范陽作亂,這原本也沒什麼問題,只是如今隨著安祿山起兵造反,朝廷難免對這些異族出身地將領有了戒懼之心,唐離原本以為隨著玄宗身死,這種風潮自然消散,但現在看來絕非如此。而十六王宅中這些王爺們想必就是以此背景為藉口,想要外出“監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