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朱宣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月滿庭臺,妙姐兒一身象牙色的小衣,上面繡著兩隻蝴蝶,似欲隨風而起,對著朱宣淺淺一笑,夜風她身後窗欞,偶爾會有幾時輕響,看上去清秀佳人。這個五個孩子的清秀佳人笑容甜甜:“表哥今天回來的晚,”

妙姐兒都已經洗過了,看著朱宣身上也不是早上的衣服,而是換了一件淺青色的單衣,朱宣在妙姐兒身邊坐下來,伸出手來握起她一縷青絲在鼻尖聞一聞,道:“我洗過了才回來,”然後低聲道:“想著你是不會同表哥一起……”

有了胖倌以後,妙姐兒總是陪著兒子洗的時候多,只著一件抹胸和一件灑腳褲,看著兒子洗澡樂一會兒,胖倌抱出來,妙姐兒身上也早就溼了,就洗過再出來。朱宣在書房想想,這樣厚兒子薄表哥,還是洗過換好衣服再回來。

一路行來風色涼爽,朱宣覺得自己這樣安排挺不錯。丫頭們看到王爺王妃貼在一起坐垂下頭來悄悄退出去,外面風中花香襲人,都坐在廊下互相悄悄地笑,心裡都能猜得到。

過一會兒,瑞雪悄悄走到竹簾前看一眼,果然榻上是沒有身影,想來是到房裡去了,這才和值夜的丫頭使個眼色,大家輕手輕腳地走進來,把房裡要收拾的都收拾一下,再檢查一下茶水。

一個丫頭從一側的房裡走出來,大家相視一笑,瑞雪悄聲道:“胖倌醒了?”走出來的凝春是服侍胖倌的丫頭,凝春低聲道:“睡著呢,我去看看我今天曬在外面的衣服幹了沒有。”瑞雪擺手道:“不用去了,我看到銀文幫你收在你房裡了。”

外面丫頭們在低聲絮語,房裡鮫帳內,朱宣與妙姐兒正在纏綿,朱宣正在逗妙姐兒多喊一聲:“誰是表哥的親親,再喊來我聽聽,免得百年之後,奈何橋你忘了。”妙姐兒白晰的身子是被朱宣撫在懷裡,只是低聲笑著不肯喊:“不是喊過了,又要喊什麼……”

興趣正濃的時候,聽到對側房裡一聲哭聲,停了一下,然後是胖倌的哇哇大哭聲。房裡的氣氛一掃而光,妙姐兒匆匆從朱宣手裡掙開來,手掩著身子去取脫在一角的小衣:“胖倌一定是想我了。”

有幾分掃興的南平王無可奈何地交待一句:“不是有奶媽嗎?”看著妙姐兒不管不顧出了鮫帳而去。獨自睡在鮫帳內的朱宣雖然覺得對著兒子吃醋很不應該,可是這醋還是在心裡冒酸水兒。

足有一盞茶的時候過去,才聽到妙姐兒回來的腳步聲,看到朱宣一個人象是百無聊賴地躺著,才有三分歉意出來:“胖倌醒了,手裡握著下午閔兒給他的一枝毛筆不丟,奶媽怕他扎到自己,拿下來他就哭個不停。”

平躺著的朱宣聽完“嗯”一聲,看看妙姐兒重新躺下來,衣服當然是穿在身上,手裡拿著團扇來獻殷勤:“表哥,給你打扇。”

“表哥明天去軍中看看去,”朱宣面無表情的這樣說一句。妙姐兒是不想笑出來,可是笑聲沒有忍住,又要去軍中住兩天了。

丟下手裡的團扇,妙姐兒扳著朱宣的面龐,嬌嗲地親一下:“端慧最愛親這邊不是,那這一邊就歸我了。”朱宣這才微笑一下,伸出手來在妙姐兒身子上輕輕拍兩下,抱怨道:“你心裡還有表哥嗎?”時時有孩子。

看著朱宣明顯是往醋山醋海的趨勢去發展,妙姐兒重新伏在朱宣懷裡,聽著他的心跳聲對朱宣說石姨娘:“表哥是一個有福氣的人,妙姐兒心裡有你,還是別人心裡也是有你的。”

被引得笑上一聲的朱宣如平時一樣,輕輕地拍著妙姐兒的身子柔聲道:“她們都過得好,妙姐兒才放心不是。”送出門還這樣關心關切。

妙姐兒微嘆一聲,真心實意地說一句:“我看到她心裡還有表情,反而更喜歡她了。”聽過以後的朱宣更是柔聲道:“妙姐兒是個好孩子。”說過這兩句話,夫妻開始重新纏綿。

溫情過後兩個人默默地睡在一起,妙姐兒突然調皮了,低低地問一聲:“表哥,你還去軍中嗎?”象是最近不滿意地時候多,可是難得有一個兒子養在自己房裡,妙姐兒的心時時就在胖倌的身上。

“去,”朱宣依然嘴硬:“表哥不在家兩天,你就要想我了。”用離開幾天來調劑,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讓人滿意,天底下夫妻都會有的這些情緒,南平王夫妻也在一一步入中。

睡到半夜的時候,值夜的丫頭低低地請起:“朱壽外面請王爺。”朱宣立即就起來了,看看妙姐兒猶在睡眠中,披衣走出房來,朱壽是站在院子裡的一棵樹下,看到王爺出來這才迎上來:“京裡來人剛才會了欽差大人,象是明天又要摘人的印信。”

朱宣冷冷一笑道:“讓人看著他點兒,他明天要來見我,就說我不在。”打發朱壽出去,沒有急著回房裡的朱宣獨自披衣在院子裡又站了一會兒,頭上耿耿星河,心裡是滿懷心事,新老皇帝交換之際,是個臣子心裡都會有心事才是。

再重新走進房裡時,看著妙姐兒鼻息沉沉的睡顏,朱宣才重新有了笑容,在妙姐兒小臉兒上親一口,剛才還在為胖倌和妙姐兒鬥氣說:“去軍中。”這一會兒摟著妻子在懷裡,想想官場上詭譎,朱宣在心裡只是道:四個兒子呢,快快長大都是老子的幫手。

理會不到睡得香甜的妙姐兒到第二天早上還在問朱宣:“表哥幾時去軍中,真是讓我們都想著你。”懷裡抱著剛醒的胖倌,拿著他的小手對朱宣招兩下:“胖倌也想著不是。”

外面走進來兩位小王爺和端慧小郡主,走到父親身邊去貼著父親站著的端慧郡主對父親道:“今兒端慧請客,父親在家裡嗎?”妙姐兒含笑聽著這一對父女在說話,朱宣問出來:“要父親做什麼。你淘氣要我幫著?”

兩位小王爺吃吃的笑起來,毅將軍坐在父母親中間等早飯,閔小王爺則是學著端慧也貼著母親,正在對母親說:“端慧又要請客了,我中午來和母親吃飯。”出落得俊秀的閔小王爺在幾個孩子是出其的文靜,端慧郡主一請客,朱閔就覺得吵得很。

端慧郡主告訴父親別出去:“我要騎馬,可能請父親給我牽馬。”朱宣聽過以後想一想,今天躲客人,在家裡為女兒牽馬也象是不錯,當下問道:“請的哪些人?”

早飯後,毅將軍和朱閔跟著史敬功去上課,房裡只有夫妻加上女兒三個人,來的第一位客人是薛家的寶絹,妙姐兒問寶絹:“你母親好不好?”寶絹回話讓妙姐兒大樂:“好著呢,就是那麼胖可怎麼辦?”

這一位小姑娘更是嬌憨,薛夫人又有孕,當然是越來越胖,看著妙姐兒交待端慧:“園子裡給你備下來了,你帶寶絹去玩吧。”這裡朱宣才取笑道:“你的淘氣知己,都不能亂跑,妙姐兒落了單。”然後覺得奇怪:“周將軍倒是一直在請假,我再不能依著她,生過孩子象是不能見人。”

妙姐兒笑著也取笑回來:“我還有表哥呢。”尹夫人總算是有孕,在家裡更是小心養胎,已經對妙姐兒說過了,過上幾年,我們的孩子就可以來陪小王爺了。

五月的天氣裡,正是石榴花大放的季節,凡是家裡有天井或是院子的人家,或多或少都會種上幾棵石榴,可看可玩也染紅了庭院。

衛夫人和沈居安此時就站在新居的石榴樹下,手攀著一枝石榴花枝的衛夫人感嘆道:“京裡的那院子裡,石榴也該開花了吧。不想這南疆這樣的暖和,早開的花朵有結青果子的了。”然後對沈居安道:“妙姐兒那園子裡,有一個紅染閣,種著上百棵石榴樹,我最喜歡的還是那一株老石榴樹。”

“請你出京來,你還不肯來。”沈居安一件老醬色長衫,站在樹下離遠了一看,依然是一個有氣質的中年男人,衛夫人聽了就要笑:“跟著你哪裡去都成,不過,”說到這裡,衛夫人黯然了。

沈居安無奈地道:“夫人吶,你是身在這裡,心在皇陵。太子殿下已經冊封,六殿下沒有指望,只有安然渡日。你不就是念著信沒有到,這兩天裡就該到了。”衛夫人與六皇子還是時時通訊,掛念他的衣食起居。

看著衛夫人重展眉頭,沈居安道:“不然我陪你去看妙姐兒去,胖倌又該重了不少,等我再抱一抱去。”

說起來妙姐兒新生的幼子,衛夫人臉上是發自內心的笑容道:“妙姐兒生胖倌的時候,太艱難了。王爺在外面都急得不行,哎,到今日,我心裡才能放下一些來。”戰場上回來,突然就變了性情,手扶著發邊的衛夫人含笑對沈居安道:“早知道如此,早知道讓妙姐兒同他上戰場去。”

抬著看著石榴樹上的沈居安也是暢意地一笑道:“世子過兩年就要去軍中了,我是不發愁也不用再擔心,就有又怎麼樣,我來到這裡,外面也打聽過,王爺倒是沒有再有過什麼,就是打發走的兩個姨娘,一個已經嫁人,一個幫著別人看孩子,過得也挺好,現在看來是人人都好,只有你我不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