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聞言,有些懵逼的看了嫪毐一眼,他不記得有哪個姐姐嫁給了對方啊?

嫪毐見狀,不由灑然一笑,道:“我與紅蓮公主已然訂立婚約,這次回咸陽時,會帶她走,待其及笄,便會完婚。”

“紅,紅蓮?”

韓非這下不淡定了,在他的印象裡,紅蓮還是那個自己走時,一直粘著他的小丫頭而已,也就四五歲的樣子。

見嫪毐肯定的點了點頭,韓非乾咳一聲,目前來看,嫪毐還是很對他的胃口的,是以選擇了暫時不予置評。

反而轉移話題道:“想不到嫪毐兄心懷如此悲憫之心,俠義之氣,看來傳言也不可盡信。”

嫪毐在韓非面前,不知為何,情緒變化倒是多了些,聞言倒是自嘲一笑,微嘆道:

“《孟子》有云,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數百年亂世征伐,世人如陷水火,民不聊生。

嫪某雖無力挽救天下蒼生於水火,止世間兵戈征伐,讓世人安享太平,但既是遇見,也願略盡綿薄之力。”

韓非額前劉海隨風微動,英俊的面容看起來優雅翩翩,笑問道:“哦?莫非嫪毐兄也是儒家弟子?”

嫪毐微微搖頭,笑道:“在下所學頗雜,並未拜入某一家,對於儒學,只是偶有涉獵而已。”

韓非聞言點了點頭,微笑道:“原來如此。”

“此處距離新鄭已然不遠,不如你我邊走邊聊如何?”

嫪毐笑道:“正合我意,在下正好有些疑惑想請教韓兄。”

說著,又走向不遠處正看著他們的姐弟倆。

見到嫪毐走來,姐弟倆都露出怯色,姐姐雖小,但還是大膽的護在了弟弟身前。

嫪毐笑道:“你們願意跟我走嗎?有衣服穿,有飯可以吃飽。”

姐姐眨了眨大眼睛,隨後便輕輕點了點頭。

嫪毐滿意一笑,指了指不遠處的馬車道:“既然如此,那就走吧,馬車是我的,你們上去吧。”

說完,便向韓非拱了拱手,率先向著馬車走了過去。

待車伕把兩姐弟抱上了馬車之後,嫪毐便和韓非一起向著新鄭的方向返回。

一車一馬,速度並不快。

他們也並未著急趕路,韓非見嫪毐堂堂秦國郎中大人,卻在前面屈駕趕車,心中不由暗自讚賞。

他的身份地位,能這樣灑脫隨和,難能可貴,讓他頗有幾分相見恨晚之意。

“七國之中,以韓國國力最弱,土地最少,如今天下,大勢昭彰,民心思定。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嫪某以為,以韓非兄之大才,只有秦國有非兄施展才能的空間,若是留在韓國,難免讓人有明珠蒙塵之憾。”

韓非聞言,失笑著搖了搖頭,淡淡道:“嫪兄過譽了,韓國既是我的國,也是我的家。”

嫪毐看著他俊俏的側臉,對這位驚才絕豔的韓非公子難免生出幾分惋惜之心。

他略微思索了下,輕嘆道:“大浪淘沙,洗盡鉛華,天下永遠是天下人的天下,而非一人一家之天下。”

“數百年征戰殺伐,直到如今,天下大勢,已然彰顯,韓非兄理應看的出來才是。”

韓非默然片刻,若有所思道:“看得出來又如何,看不出來又如何?這裡終究是我的家。”

嫪毐淡淡道:“家徒四壁,房梁蟲蛀,風雨飄搖,韓國時刻有傾覆之厄,韓非兄覺得,自己能力挽狂瀾嗎?一人之力,又能抗衡煌煌大勢嗎?”

韓非聞言,忍不住扭頭看了嫪毐一眼,目光平靜,片刻之後,方才道:“家徒四壁,房梁蟲蛀,風雨飄搖。嫪毐兄短短十二字,將如今韓國所面臨的困局盡數說出,內憂難解,外患緊逼,可是,不試試,又怎能知道不可呢?”

嫪毐笑道:“韓非兄想要革除諸弊,修繕家國,自是不無不可,只是,在下想問,韓非兄何不棄此陋室寒舍,與人合建新家,共建一個太平盛世呢?”

韓非啞然失笑道:“合建新家?太平盛世?嫪兄說的,可是秦王政嗎?”

“正是。”

韓非微微搖頭道:“秦王政的確是難得雄主,可是,如果嫪毐兄是我,可願背棄家國嗎?”

嫪毐默然片刻,方才鄭重的點了點頭,沉聲道:“我願意,何為家?家非豪華宮殿,重樓玉宇,而是至親所在,方能稱為家。

為了在將來護佑至親之周全,背棄家國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