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若緊緊地抓著太師椅的扶手,“叔父,緣緣提筆後,便沒有停頓,定然是文思泉湧。都說,士別三日,刮目相待,緣緣定然是離開紀家後,便埋頭苦讀,才能這般文不加點。”

紀老太公也欣慰地點頭,轉過頭叮囑身後的族老,“待會,其他人的文章就別看了。我們只看緣緣的,若是緣緣寫得過得去,這魁首便給緣緣。”

“老太公的話,我們都記下了。”

族老們的聲音剛落,線香的最後一點香灰也堪堪掉落。

紀老太公等一眾族老,直奔紀辭的矮几而去。

紀辭看著族老們神色嚴肅,一窩蜂地擁來,心底打鼓的聲音越來越大。

她,應該沒做錯什麼吧?

紀辭不由得抓緊了宣紙,正要有所動作之時,宣紙上多了一隻死樹皮一樣的手。

紀老太公看著上面滿滿當當的字,且字跡工整大方,激動地將宣紙扯向自己懷裡,“緣緣,快給我。”

紀辭尋思許久,確定自己沒幹啥壞事,才猶豫地放了手。

“情、景、理相互交融,句句尚佳,汪洋似海,真是文采精華。像‘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攜飛仙以遨遊……’”

眾族老一一傳閱後,都兩眼放光,讚不絕口。甚至還說,這魁首就該定為紀辭。

聲音漸漸稀落,紀辭終於找到機會開口,“這篇賦文不是我寫的,上面註明了作者是蘇東坡。”

誰知,紀老太公根本不聽解釋。

“即便是蘇東坡所作,沒有緣緣,我們也看不到這篇絕世佳作。這次魁首定為緣緣,何人有意見?”

顯而易見,潛臺詞是,誰敢有意見?

“堂叔祖父,其他人的賦文,您還沒有看。”

紀辭說這句話,其實很是蒼白無力。

試問:這世間能有幾個人的才華,比得過文壇巨擘蘇東坡?

不過,他們辛苦做的賦文,別人卻不屑一顧,心底該是何滋味。

紀老太公一心欣賞賦文,很是敷衍地擺了擺手,“珠玉在前,瓦石難當。其他的,不看也罷。”

紀景延默然無言,用力將自己的賦文撕掉。

飽含心血的紙張被撕碎,就像是一顆心被打破,變得支離破碎,再也拼湊不回來。

紀景延擺出一臉的笑意,“賦文即便不是阿辭所做,也是經由阿辭之手,才能流傳於世間。這魁首,阿辭當仁不讓。我們這些人的賦文,實在上不得檯面,還是不拿出來汙了各位族老的眼。”

岑若微微帶笑的目光掠向紀紹,“紹兒可有異議?”

“集萃試,本就是我們給紀緣做陪襯。紹兒有自知之明,即便有異議,也不會當眾指出來。”

紀紹口口聲聲說,不會直言指出。

實際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

陶融緩步走來,在紀辭身旁微微站定,“即便是做陪襯,小小也得有真才實學。”

“二哥怨念不輕,是覺得自己的才學足以勝過蘇大學士,還是認為堂叔祖父有失公允?”

陶融三言兩語,便堵住了紀紹所有的話。

紀紹定定地望向陶融,眸光微微閃動,片刻後,才深思地收回目光。

眼底勉強聚攏的怨懟,似乎一下子散去,面色看著也釋然了許多,“堂叔祖父的話,紹身為晚輩,自然無有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