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站崗的那個士兵說了一句,“他是衛國公尹業騏。”

小兵被嚇得手中的長槍都快掉了下來,原來是這位呀,不遵守條例就不遵守唄。

很快,皇城的城門就開啟了,相玄直接帶著人迎接了上去,握著尹業騏的手,說道,“大將軍,你終於捨得來看兄弟們了,大家可都是想死你了。”

尹業騏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艱難的點了點頭,龍輦繼續朝著皇帝所在的大明宮走去,在皇城守衛的將士看見了尹業騏的龍輦,都是離開了自己的崗位,一個一個的圍在龍輦旁。

周圍計程車兵也是嘰嘰喳喳的說著。

“大將軍回來了!”

“兄弟們大將軍回來看咱們了!”

“大將軍來嘍!”

周圍的兵士就這麼圍了上來,他們都伸出手,想要去握一握他們的統帥,這位與他們同甘共苦,同生共死的大將軍。

尹業騏轉眼間就被抬到了大明宮的門口,不過,卻並不好上去,這裡有九九八十一個石階,這是當初南唐武帝建國後,想要讓明天上朝的大臣和後代的子孫知道,打下基業多麼不容易,得經歷多少磨難,所以,八十一也只是泛指困難比較多,並沒說一定就是經歷八十一難。

尹業騏從龍輦上面起身,也沒有讓人攙扶,就這樣走了上去,嚴格意義上來說,應該是爬,尹業騏只是走了一步之後,就開始體力不支,倒在了石階上面,開始慢慢的往上爬。

這不是尹業騏要自討苦吃,而是作為臣子,自己要懂分寸,從進皇城到這裡,陛下已經給足了自己排面,而自己也不能恃寵而驕,應當給陛下還禮,現在他就是在還禮。

站在大明宮外的南唐皇帝李宗瀚看著自己的老師顫顫巍巍的爬了上來,李宗瀚扒拉這頭上冕旒前面的旒 ,也就是額頭前面的玉珠簾子,防止它阻擋自己的視線。

看著自己的老師這麼步履蹣跚的爬著,李宗瀚再也顧不得什麼君臣之禮,一把推開拉著他的高力士,就用手提著皇袍,快步向下面走去。

走到尹業騏面前,李宗瀚半蹲,扶起自己的老師,關切的說道,“先生為何不在府中調養?”

尹業騏說道,“老臣已經是風燭殘年,油盡燈枯,老臣是想在臨走之前,來見見我的學生李宗瀚。”

是呀,李宗瀚不僅是南唐的皇帝,更是尹業騏唯一的弟子,從小沒有得到父親寵愛的李宗瀚也是一直把自家的先生當做自己的父親,從小時候的騎馬寫字到長大後的登基理政,都是眼前這位老人手把手的教導自己,讓自己先是成為一名優秀的皇子,再蛻變成為一位合格的皇帝。

李宗瀚的手也是僅僅的握住了尹業騏的手,摸著尹業騏乾癟的手掌,李宗瀚也是紅了眼眶,畢竟,老師付出了生命都是為了自己和南唐。

尹業騏訓斥道,“宗瀚,你現在是一國之君,怎可輕易落淚,不準哭。”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尹業騏又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李宗瀚拍了拍尹業騏的後背,用手揉揉眼眶,說道,“學生不哭。”

尹業騏接著說道,“陛下,老臣其實並不想死,我還沒有看見你統一大陸,成為千古一帝呢,不過現在看來是等不到了,假使老天再給我十年,老夫必將輔佐陛下,蕩平六合,一統八荒!”

李宗瀚安慰道,“老師,您不會有事的,別說十年,二十年您都可以活,您一定可以看見我一統大陸的。”

尹業騏擺了擺手,說道,“不行了,我自己的身體狀況自己清楚,陛下,臣輔佐您多年,從來沒有向你求過任何賞賜,現在我只求自己死後,你可以善待我的弟弟,善待尹閥……”

李宗瀚流著淚,連忙點頭答道,“學生答應你,學生答應你。”

尹業騏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在臺階下的弟弟尹業驥,向小時候一樣對著他比了一個大拇指,然後,緩緩的放下。

尹業騏抬頭看著天空,他想起了自己曾經坐在戰車上,帶領著魏武卒馳騁草原的日子,那時候的天也是和現在一樣的藍,雲也是這般潔白無瑕,他口中呢喃道,“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

可憐白髮生,尹業騏累了,他緩緩的閉上了雙眼,手掌也是下垂。

衛國公尹業騏,薨了!大明宮深處開始響起喪鐘,城牆上的禁軍也吹起了號角,嗚呼的號角聲,像是軍士們在抽噎,不捨國公的離開。

尹業騏就這樣躺在皇帝李宗瀚的懷中離開了人世。

不知什麼時候,明明豔陽高照的天空居然開始飄起了連綿的細雨,似乎也是在悼念這位聖賢的離開,一品聖賢境的隕落,必然會伴隨著天地異象。

皇城禁衛軍的統領相玄跪下,喊道,“相玄恭送大將軍,大將軍一路好走。”

皇城裡面的禁衛軍也是一排一排齊刷刷的跪了下來,皆是說道,“我等恭送大將軍。”

皇城外,整個金陵城,百姓們也都自發的跪在街道上,齊聲悲鳴,“我等恭送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