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不耐煩(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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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明徹北伐進軍,正是沿著泗水一路北上的,淮口,就在泗水河的下游,正好就位於吳明徹的身後,輜重後勤也全都是依靠泗水輸送的。
正像官渡之戰中,曹沒必要和袁紹硬碰硬,奇襲烏巢就可以一舉擊潰袁紹,淮口就相當於烏巢的作用。
王軌卸去重甲,輕裝上陣,避開與吳明徹的正面衝突,率軍迂迴到了吳明徹的後方,以最快的速度直奔淮口而去。
有利必有弊,長處往往即是短處的藏伏,吳明徹此次北伐最大的成功因素就是泗水,但同時,由於吳明徹的軍隊過於依賴泗水,泗水也成為了吳明徹最大的短板。
泗水的河道一旦被切斷,也就意味著後勤補給線被切斷,輜重糧草根本無法得到補充,同時,吳明徹的軍隊也將陷入前有堅城,後無退路的危險境地。
王軌的這一招,不可謂不毒辣,不僅起到釜底抽薪的作用,同時也起到了甕中捉鱉的效果。
果不其然,到了次年的二月,王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下淮口,並且用鐵索將幾百個車輪鎖在一起,沉入泗水河中,這下子,吳明徹和他的陳的歸路被徹底切斷了。吳明徹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下令全軍加緊攻城,他相信,只要把徐州城拿下,勝利就是屬於自己的。
吳明徹的這一決策,和他第一次北伐時候如出一轍,當時陳圍攻壽春的時候,齊將皮景和帶著幾十萬軍隊趕到支援,吳明徹卻絲毫不懼,吳明徹相信兵貴神速,只要以最快的速度攻下眼前的城池,就可以獲得最終的勝利。
人越老就越是相信自己的經驗,他們認為自己吃過的鹽比別人吃過的飯還多,人生的閱歷為他們積攢了豐富的經驗,因而老人最信奉經驗主義。
吳明徹就是這樣的一個老人,此時他已是一位六十七歲的老將,吳明徹相信,自己常年的作戰經驗不會有錯。
但是,吳明徹忽視了自己的對手,梁士彥不是王琳,王軌也不是皮景和。
歷史的情景會有類似,但絕不會簡單重複,歷史的魅力正在於它讓人不可捉摸,你永遠無法預知歷史的走向,歷史切忌經驗之談。
當年,吳明徹用了三個月的時間攻克了壽春城,俘虜了王琳,而此時,吳明徹在徐州城下已經圍攻了整整四個月,徐州城卻依然巋然不動。
吳明徹早已心急如焚,但是他卻從未表現出來,因為他知道,自己是主帥,如果連主帥都慌了,那整支軍隊也就完了。
一直追隨於吳明徹的蕭摩訶,似乎看出了吳明徹內心的焦急和不安,他本著為領導排憂解難的心意,對吳明徹說:“在下聽說王軌剛開始封泗水下游,正在河的兩岸修築堡壘,現在尚未完工。您如果現在派我去進攻,對方一定不敢阻擋。只要我們的水上交通線不斷,敵人就無法對我們形成威脅,如果一旦等到敵人把堡壘修築好,我們可就要成為他們的俘虜了。”
很多人總以為張飛是個大老粗,實際上,張飛是一個膽大心細之人,而絕非莽夫。蕭摩訶同樣也是如此,他雖然以勇猛著稱,但事實證明,蕭摩訶不僅勇猛,而且也頗曉謀略,他對吳明徹提出的這一建議是完全正確的。
但是,這個無比正確的建議卻惹得吳明徹翹了鬍子,吳明徹打量了一下蕭摩訶,滿臉怒氣地說道:“到底你是主帥還是我是主帥?你是一個將軍,衝鋒陷陣上陣殺敵才是你應該乾的事,長謀遠略,才是我這個主帥的任務。”
看著吳明徹大發雷霆的樣子,蕭摩訶嚇得一臉煞白,他只能沉默著退下,他知道,自己只是一個下屬,下屬就應服從領導。
而領導最在乎的就是面子,吳明徹也不例外,吳明徹此時已是心急如焚,蕭摩訶居然還來指手畫腳,對自己的戰略戰術提出質疑,這怎能不讓吳明徹生氣。
在吳明徹的眼裡,蕭摩訶分明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該幹嘛幹嘛去吧,還輪不到你來指揮我。結束在泗水河上(
僅僅過了十天,王軌的水上工程就正式宣告竣工了,泗水徹底被切斷了,即使這時候吳明徹想退,也沒有退路了。
王軌看著自己精心設定的攔河大壩,得意地笑了,他相信,勝敗已定,吳明徹,你輸了。
王軌的軍隊源源不斷地向徐州城趕來,而此時的吳明徹卻沒有絲毫進展,他幾乎要氣炸了,並且氣出了病。
具體是什麼病,我們不得而知,但根據史書上的說法,發病部位是在背部,極有可能是瘡癰之類的外科疾病,而且是急性的。
可以想象,此時的吳明徹一定是身心俱疲的,不僅要和敵人作戰,還要與病魔作鬥爭。
吳明徹已經無法偽裝鎮定了,他知道真正的危機已經到了,他立即召來所有的將領,召開緊急軍事會議。
有人建議,將泗水上修築的堤堰摧毀掉,人和馬都乘上船,從水路撤退。
這個建議剛一提出,就被馬軍主將裴子烈反駁了,他說:“毀掉堤堰之後,水流湍急,船隻一定會被掀翻,不如先讓騎兵從陸上突圍。”
這時,蕭摩訶也站了出來,雖然他被吳明徹甩了臭臉,但是蕭摩訶不是那種記仇的人,現在所有的人全都不過是拴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蕭摩訶也不例外。
蕭摩訶說道:“如今求戰不能,進退無路,如此危急時刻,我們趁夜突圍,也沒什麼丟人的。您可以率領步兵撤退,我親自帶領騎兵保護您撤退,一定能將您護送回建康城。”
吳明徹看著眼前的蕭摩訶,這個曾被自己喝斥過的武將,不僅不計前嫌,竟然還如此忠肝義膽,要護送自己撤退,吳明徹的內心充滿了愧疚。
或許,吳明徹直到此時,才真正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然而,蔡景歷剛到建康沒多久,就一命嗚呼了,陳宣帝對蔡景歷的離去充滿了愧疚,也充滿了悔恨。
陳宣帝又找來了毛喜,一見到毛喜就感嘆地說:“愛卿當初所言,如今全都應驗了。”(卿之所言,驗於今矣)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在毛喜面前,陳宣帝就像個犯錯的孩子,陳宣帝不知道該怎樣表達他此刻的悔恨。
面對陳宣帝表現出的悔恨之心,毛喜鼓勵著陳宣帝,不要灰心,我們還可以東山再起。
從此,毛喜在陳宣帝面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傾盡心血來輔佐陳宣帝,而陳宣帝也給予了毛喜百分之百的信任。
而在另外一邊的長安城,吳明徹被周武帝宇文邕封為懷德公,進位大將軍。
面對宇文邕給予的高厚祿,吳明徹的臉上卻沒有流露出一絲的喜悅,在長安的日日夜夜裡,他都深切思念著故國,他希望有一天能夠重返陳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