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伏於地面上,撐著直直的腰板,廳堂之內一片空蕩冷寂,便瞧了這撒卯,一雙媚眼婀娜,柔情似水,骨子裡卻來的正直。

正於殿外,皇后倚在屏風外,揮下皆是她滿袖紅淚,女官在一旁連忙的撫摸著她的背部,卻止不住她一通心碎。

片刻,福安殿外傳來一兩拍掌的聲音:「好呀好呀,如此悽美的感情,一個求之不得,一個寧死不從!」

皇帝抬頭,見那拍手之人便是皇后,再瞧了她在厚重的妝粉與衣飾下,難掩她方才哭過的淚痕,她碎步進來瞧了一眼站著的皇帝,再瞧了一眼跪著的她,心中略有同情。

「皇后,朕再次警告你,無召不得入朕的寢殿!朕不想看到你!」皇帝便在這眾人面前揮著袖呵斥著她,未曾避嫌,也未曾顧及過她皇后的顏面。

她徵了一小會兒,便扶了鳳冠坐在扶手倚上,指著撒卯道:「怎麼,陛下還怕臣妾看見?陛下當臣妾這些年是瞎子嗎?對陛下的醜事一無所知?」

「你是何意?」皇帝問。

「皇后殿下,若無其他事,嬪妾便告退了!」撒卯連忙躬身求退,卻被皇后一手又召了回來。

瞧著面前的女子不敢抬頭一寸,她便大笑了起來,那笑容極其的諷刺,聽那笑聲,讓人感覺一陣寒意,她自行拿了茶盞來:「國妃妹妹,還沒吃過板子吧!你且先下去,殿外有人帶你去見識著!」

那撒卯自知皇后不會放過她,但也好過皇帝的相逼,她跪直了身子,磕了一個響頭:「是,謝娘娘賞賜!」

她轉身離開,身姿纖柔卻堅定,直走出門外。

「撒卯,你別去!撒卯……」

皇帝的一兩聲呼喚,卻怎麼也喚不回她,只瞧了她倔強的身影消失在屏風後。

他萬般失落背手站於桌案前,對著帷幔輕嘆息,片刻他嗔目結齒轉身掃下了桌案上的奏章與文墨,奏盞堆疊在地上,硯臺上的硃砂潑灑在地上像是鮮紅的血液。

「皇后,你眼裡還有沒有朕這個皇帝!」他雷霆之怒嚇的四方宮人伏跪不起。

皇后卻格外淡然,輕提了裙角走於他身邊道:「陛下,息怒啊!」

「朕真是受夠了這樣的日子,朕要廢后,朕要廢后……」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他君子一言,眾人皆跪下勸鑑,唯有

皇后一人獨立在前,未曾說什麼求饒的話,側身而站,抬頭挺胸。

「不是都說皇后掌管內廷未有繆誤嗎?來人,傳了寶符宸侍來,朕要瞧瞧這個月的賬目!朕要瞧瞧你這個皇后是否真的稱職。」皇帝招手左右。

片刻寧靜後,唯有一身著小袖襦裙,頭帶花株幞頭帽的女子由著噠興國帶領進來叩首在前,畏手畏腳的將一小冊呈上:「大家,這是寶符女官結算的本月司寶的相關賬冊,請您過目!」

皇帝伸手接過,開啟看了一番,眼睛忽而眯在了一起,只盯著一頁紙張顫抖著,又怒起把冊子撕成兩半,重重的砸向皇后:「皇后,朕說過內宮不可與外臣私相授受,你賜禮給完顏亮是何意?」

瞬間,她的白皙面板已然被那冊子的書角打的微微泛青了,在場的宮人都被嚇得魂飛魄散了,跪地保命。

「陛下不讓,臣妾就不敢了嗎?越是陛下不想看到的,臣妾越要去做!臣妾便是要讓你恨,陛下如何傷妾的,妾一定要讓陛下深嚐到這番滋味!」

她的話,說的很傷人,確也是心碎的言語,說來,不知何時起,他們之間的夫妻情誼,演變成了今天的敵對。

她的行為,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他提手重重怒扇皇后一掌,她向地摔去,那如蛋白般的臉頰瞬間生起青紅的掌印,朱唇沁出血液,滴至那皇毯上。

這十幾年的夫妻情分,便被這一掌打落,地上全是散落的珍珠花鈿,那一刻,她真的死了,死的不是身,乃是她的一顆心,一顆自少時便仰慕著他,愛著他的心。

他半天緩過來,認識到自己下手重了,便又心疼的彎腰去拉她,可她把袖一拂微微抬頭,只瞧了紅淚連連垂下:「莫要在我面前假惺惺,你這一掌早該打了,怪只怪我兒時瞎了眼!」

「皇后,你太讓朕失望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