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臣皆為唐括貴妃這一番話所震驚,將目光齊刷刷望向雍王的位置,一度陷完顏雍於難堪之中,清雅明知她是故意羞辱,字字句句不饒人,便思考一番才回了句:“娘娘,瞧您說的好似嬪妾有多大魅力似的,我一粗魯的將門之女,略懂得幾句詩詞,便只想以自己綿薄之力來為雍王殿下排憂解難,別的,真是想的不敢想。”

“古來才子陪佳人,聖上才華橫溢,娘娘您風姿絕倫,不是正應了這一說嗎?我便不要,想了。”

唐括貴妃撇嘴而望皇后驪柔,搖了搖頭上的金蓮冠道:“才子配佳人,你這是說我配陛下,那皇后呢?”

她探其皇后驪柔那明媚的莞笑,便將聲音放低答:“皇后娘娘與陛下,乃是天作之合,豈是一個平常的‘配’字可形容出來的?”

“你是何意?”定歌略有不悅。

完顏雍見此,了卻滿臉的難堪,卻杯停酌,未曾有一絲不敬的語氣,依然勾唇而笑,正朝著唐括定歌道:“貴妃嫂嫂,臣弟這一小娘子年齡尚幼,今年不過十六歲的年紀,諸多言語,她也不明白個輕重,我怕她說錯了什麼,引的大傢伙笑話了,便請嫂嫂海涵,安心吃酒罷!”

這時,那唐括定歌才扶了那豐腴的腰身道:“雍王殿下的言外之意是本宮老了?”

話罷,便是又有一位嬪妃從中插一嘴,似是對定歌有些嘲諷。此刻清雅才認出來,這女子便是自潛邸而來的那淑人蕭凝,如今被封為辰妃。許多年不見,她早已褪去了當年的稚嫩,正是華冠加身,儀態萬千。

她便朝了唐括貴妃瞥一眼,笑而揶揄:“嘿喲,我說唐括貴妃,你便少說兩句吧!你何必和我們這般年齡的女子相較高下呢!人家宛國夫人一個及笄之年的小娘子,理所當然的芳華絕代,你如今幾歲了?便是做人家母親的年紀。”

可這定歌非但未感到什麼羞恥,還繼續撥了撥了撥霞帔上的珍珠,露出豐腴的飽滿的胸膛,輕搖扇道:“徐娘雖老,風韻猶存,小女子幼稚無知,哪裡比得上沉穩又成熟的大女人,更別提穩坐高位了!”說這話時,她時不時望了望高坐的皇后,語中帶刺。

“蕭辰妃,你自潛邸而來,四年才從嬪位升到妃位,本宮今年入宮侍奉陛下,便已是貴妃位,這其中道理,你自個不明白?”她瞥一眼皇后再繼續說:“要本宮說來,陪伴陛下左右的,定要是沉穩之人,怎能讓無知小女承此重任,後宮要亂了套了!”

“你……,豈敢如此不敬,口出狂言?”

兩人三言兩語不合便吵了起來,聲音大的,將絲竹管絃樂都壓了下去,皇帝本是愜意的賞著曲子,聽得有雜聲相阻擾,頓時大怒,撂其手中一黑瓷葵口杯斥責:“罷了!成何體統,王親命婦都在呢!你倆倒真不像個內命婦的樣子,好好學學人家雍國妃的儀態,瞧瞧人家怎樣做外命之首的。”

“是,臣妾知錯!”

唐括貴妃與蕭辰妃漸平,皇帝也繼續斟一盞茶品嚐。

當是春夜風清,濁酒引醉,他倚靠在鋪了巾帷的龍頭官帽椅上,望著眼前舞姬影姿零亂,歌與槅扇長窗外的明月雙雙徘徊,聞其悠揚的曲調,略有層層無法釋懷的情感鬱結在心,尤其是聽了那戴著“一年景”花冠的小鬟,彈奏的一曲《明月何皎皎》。

他輕哼其那熟悉的小曲:“明月何皎皎,照我羅床幃,憂愁不能寐,攬衣起徘徊,客行雖雲樂,不如早旋歸,出戶獨彷徨,愁思當告誰?引領還入房,淚下沾裳衣。”

四年了,他登基四年了,她嫁作人婦亦四年了,每當聽到這一曲舊歌,還是忍不住潸然淚下。

遙想當年,他二十六歲生辰時,她在他生辰宴上彈奏著這一曲,起初以為,她只是興起而奏,如今聽來,這字字句句,寫的都是她一番相思之意。

她哭了……,順流的紅淚混在濁酒裡,再抬頭,卻要立馬將眼角的淚水拭去,掩淚裝歡。

——世間最痛心,可能就是如此吧!與曾經愛的那樣深的人,遙遙相望。

歌舞又一遍,清雅偷泣了好久,忽而覺得淚眼痛澀,便得了完顏雍的同意,外出更衣。

完顏雍怕她一人走丟了,便提議要一起,兩人相繼而出,停駐在後殿的靜謐小亭裡,舉頭望月,對影成雙。

他進一寸,摟其腰身,撫她臉龐冰肌時,忽覺手掌一番溼潤,便將手慢慢撤回問:“你哭了?”

“害!方才……方才拿了髒的手揉了眼睛。”

可他怎麼會不瞭解她,她定是觸景生情,想起了往事。

念此,他就覺得氣憤,並將她搖過去的頭掰過來,粗魯的吻上了她的唇,雙臂環住了她的身姿,令她一絲也動彈不得。良久,冰涼的淚珠滑落,粘在了他的臉上,他也察覺到了,便就靜了下來,低頭看著她的一雙淚眼問:“想起舊事了?念起舊情了?嗯?”

她未作任何答覆,將頭低了下去。

“你不是從不回頭嗎?有不念舊情的錚錚男兒氣概嗎?”

他將她的臉龐捧起問,胸膛的氣息一起一伏的,她還是未做任何答覆。

“你是我的女人了,煩請你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