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角垂鬟，年少一痴 第五十六章:梅香(第2/2頁)

“別人都言道，孤王機關算盡，但唯有你，懂得孤王。 ”

他道盡了半生的苦楚，驕傲的抬頭不讓眼淚流下了，殊不知清雅早已理解他的這些苦楚，更能明白他的心。

他又說:“清雅，你可知孤王這一輩子經歷了許多生死離別？”

“孤王，十八歲為驃騎大將軍坐鎮汴京城，邊陲之地總會有些流寇匪徒，那年冬日孤王為剿滅流匪，足足在一黑野山洞被困七日，七日未曾閤眼，每日食些松葉雪水，孤王那時便覺得是不是自個便要死了，可老天有眼，孤王熬過去了。”

“清雅你知嗎？孤王曾試想過你離開，那種感覺便如那垂死攸關還要難受。”

無盡的傷悲鬱結於他心間。

“元功……”她道。

他說著說著，清雅身上便泛起了溫度，她緩緩的坐在他身邊，將他的手輕輕握住。他低頭看她溫柔的眸子，她又主動撫摸著他那長有胡茬子的面頰，輕對他說:“傻子，來！”

他腦殼伏在她膝上，整個人屈膝面朝上躺著，她把他的帽子放置一旁，低頭瞧他那英俊的面容，只瞧那髮間生了許多白髮，腮上的胡茬也十分扎手。

她提手輕撫他濃黑的眉毛:“元功，你說的，我明白！”

她彎下腰去，親吻他的額頭，她輕輕的一個吻落下來，他眼角的淚水翻滾，打在了她的素裙之上。

“我這是第一次見你哭呢！你可知，我的心也只給完顏亮，他以外，再無所愛！我還等著，他的鬍子拉碴扎我一輩子呢！”

他將她酥手輕輕握住遞到唇邊親吻:“清雅，吾有你，畢生之幸！”

“清雅，帶你去一個地方！”他慢慢揚起那笑容，依舊紅著眼眶對她說。

“哪裡?”

“有點些遠，你去了便知道！”

“啟石禮，走！”他衝著外面喊了一聲，那外面駕車的啟石禮應了一聲令，便開始駕著馬，馬兒跑的歡快，在繁鬧的街上穿梭著。

至一處小亭，完顏亮大手蒙著清雅的眼睛，又示意啟石禮退下 。

只見那亭外方圓幾里，皆種著梅樹，紅梅花開的極豔，迎著早晨的霜露，恰似少女滾燙的紅顏。

他慢慢撤掉雙手，露出她的明眸，她睜開眼睛忽見到面前那滿園梅花，便是眼睛都要看直了，如同進了仙境。

那梅樹冠上還掛著晶瑩剔透的霜露，梅樹下沒有一絲雜草只有厚厚的積雪，那樹幹的形狀都十分整齊，似是被束了腰一般直向上。

她連忙提著裙子順著臺階跑下去，靠近那朵朵梅花，欣喜萬分，伸手去輕拂那梅上霜雪，剛一碰便簇簇紛紛落下，越發顯的這梅花晶瑩剔透，純紅熾烈。

他見她素衣居紅梅間，額前水晶抹額垂下，耳際邊流蘇紅獨珠空璇著搖晃，在白雪與紅梅的雙雙映襯下，愈加顯的嬌俏妍麗，她紅唇如梅花形，小眉如重山，淺笑間如同神仙妃子。

“名花傾國兩相歡，常得君王帶笑看！”他脫口而出。

“可惜，這裡沒有牡丹，我也不是楊貴妃，你呀！也不是漢皇。”他把那一枝紅梅推給了岐王，然後碎步往園裡走去了，那轉身一橫秋波，乃是勾人攝魂。

兩人入園中，她獨立拂紅梅，他輕走進從背後輕擁住她問:“開心嗎？”

她飽含笑意盈盈的點點頭。

“這座梅亭是專門為你建的，這花種了三年了，每一株都是孤親自挑選，然後運來細細栽培的，本想著待到孤與你成婚之年來帶你看的，昨個聽穎兒提了一句，便晚間瞧來著，瞧這梅兒開的正豔，便想著早日帶你看也無妨。話說來，這座梅亭可是堪比長春宮梅園！”

“這麼大，豈不是耗資巨數?”她瞪大了雙眼。

她提著手扶著清雅的小袖:“哈哈，無妨，孤王富可敵國，區區一個梅園算什麼?若是你喜歡，便是星星月兒孤也給你摘來！”

待寒風微過，輕掠過那望無際的梅園，銀霧漫繞上空，每朵骨兒都嬌羞如美人，各具風情，萬種豔麗。

他瞧她一直盯著自己看，便問:“何故如此瞧著孤？”

“元功英俊過人，清雅垂慕不已。”

“待咱們成了婚，你便好好瞧著，到時候咱們生個一男半女，滿苑裡叫著爹爹孃娘！”他將下頜貼近她的香肩。

“清雅，你便從雍國府回了，過兩日，便是春節了，過了春節，孤王便與你父親商討了婚事來。”

她安靜的點點頭。

他話間溫柔，令她深信不疑。 從此， 岐王完顏亮，這個面上驕傲冷峻內心熾熱的親王，他一言一笑便印在了這隻有十二歲的少女心裡，在她懵懂心中，他如同父親一般給予她踏實感，總是盡力填補自小來缺失的那份溫暖 。她多想便伏在他懷中這樣，一直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