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顏凝視著餘霜的臉好一會兒,餘霜絲毫不怯,同樣盯著呂顏的眼睛。 不多久,呂顏敗下陣來。

餘霜的確說中了,太一門派自己一行人來海安城的目的在於小牛。這屬於太一門的極機密事項,本來呂顏應該堅決否認有這回事,然而她被餘霜的行動打亂了步調,一時說不出話來。她早就知道這少年的洞察力很敏銳,但做夢也沒想到餘霜竟然猜到了自己的目的。

“你猜的不錯,我確實想要找到小牛身上消失的頭,不過這件事情遠超乎你的想象,不是你這樣的少年能夠接觸的。”無可奈何之下,呂顏只好只好承認。

“話說回來,你還真熱心,我本來以為你是個更冷漠的人。”呂顏說道。

餘霜臉上的平靜的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陰沉的模樣。

“那個時候的尖叫聲,一直沒從我耳邊消失。” 呂顏立刻猜出他指的是什麼。至今她仍能清清楚楚地想起那位母親看到兒子死狀時所發出的淒厲的哭喊。

“我本來一直沒能切身感受到獻哥死了,直到聽見他母親尖叫的那一瞬間,我才總算理解獻哥死了。現在她的尖叫聲遺留在我耳裡。”餘霜說著,用手指堵住耳朵。

“我就是想去掉這個尖叫聲。”

“這樣啊?但願它會消失。”呂顏沒法幫到他,只能開口安慰道。

餘霜一副事情已經談完的模樣準備離開,卻又轉過身,靠近呂顏看著她說:“對了,有一件事我忘了說。”

呂顏驚慌之下想退開,但餘霜抓住她的手臂,強行把她拉過去,在她耳邊輕聲說:“我不管你們找牛頭是什麼目的,可是如果要是讓我知道你們包庇了真正的兇手,我保證不會放過你們。” 餘霜粗暴地放開手,這次真的轉身離開了。

呂顏目送他的背影離開,心中產生一種不對勁的感覺。是哪裡不對勁?這個名叫餘霜的少年所說的話看粗暴,卻會直指核心。雖然很不容易看出他到底有幾分是真心,又有幾分是開玩笑,但最後他在自己耳邊輕聲說出的那句話,無疑是他的真心話。餘霜抓住她時用了很強的力道,她的手臂現在還在痛。

呂顏長長嘆了口氣,把那份不安埋在了心底。案情出現變化,是在兇殺案發生後的第十天。

一名捕快衝進衙門來到朱壽的案前稟報道:“頭兒,找到頭顱了!”

“你說什麼!”朱壽猛地站起身來。

坍方的山腰上可以看到大批衙役,周遭還有許多不知道從哪裡聽到訊息的圍觀百姓。

“都讓開!官府辦案,都給我讓開!”朱壽神色嚴肅,腳下步伐飛快,孫放在他前面開路。 “大人,我們都在等您。”一名早已在此地的捕快迎了上來。

“頭顱在哪裡?”朱壽迫不及待地問道。

“在這邊。”朱壽在這名捕快的帶領下,來到清除坍方的山腰前,山腰內壁已經被清除出一個深坑。雖然那個物體被泥土弄髒,有些部分看不清楚,但他絕對不可能看錯。

“這是……”朱壽表情逐漸變得驚駭,他凝視的坑洞底部有一顆頭,但那不是小牛的頭……是人類的頭。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形啊?”朱壽在頭上猛抓一陣,仰天納悶不已。

“仵作還沒來嗎?”

“似乎快要到了。”

朱壽似乎等不及了,他在人頭前蹲下,用毛刷簡單拍掉人頭上沾到的泥土。

“氣味很重,死亡時間應該過了七天以上。”朱壽稱為捕頭已經二十多年了,經驗非常充足。

“應該是吧,這山路會坍方,就是十天前那場大雨造成的。所以就算保守估計,這顆人頭埋在這裡應該至少也有十天。”孫放在一旁說道。 “頭兒,這個人頭跟前陣子的李獻的案子會有關係嗎?雖然不是小牛的頭……”孫放小聲對朱壽這麼問。

海安城治安向來不錯,照常理推斷,很難認為同一時期發生的兩起這型別案件會完全無關,而且距離李獻案發時的地方也僅僅隔了兩里路。但他們找不出可以將這兩者串連起來的跡象,頂多只能說兩者的脖子都遭到砍傷。

朱壽還在苦思時,注意到圍觀群眾喧鬧起來。轉頭一看,他看到有人穿過群眾走進來,領頭的是之前見過的那個女子。

她多半是匆匆趕來,褲腳有點弄髒,還微微喘息著。呂顏絲毫不介意周遭的目光,一直走到朱壽身前,看到了剛挖出來的人頭。

“姑娘,找到的不是牛頭,而是人頭,你一定很遺憾吧。”這段時間,朱壽調查案件處處收到這些人的監視與插手,他下意識發出譏諷。可話剛說出口,朱壽就萬分後悔,對方是誰?山上的仙師啊!若是惹惱了他們,對付自己就行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好在那女子似乎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頭顱上面,並沒有理睬他。

呂顏一邊調整呼吸一邊盯著人頭。

朱壽看的出來,如果她覺得失望,似乎不應該是這種神情。

“找到了……錯不了……”呂顏喃喃說出的第一句話,更加深朱壽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