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二哥一家四口,是正月初六登上下南洋的木船,離開泰安縣的。

顧二哥這一走,似乎帶走了顧方氏所有的精氣神,沒兩天便病倒了。這可把顧琬給急壞了。

“老孃沒事,就是著了些風寒,躺幾天便好了。”躺在床上的顧方氏,才短短几天的功夫,這人就瘦了一大圈,臉色更是憔悴。

可即便如此,還是強打起精神,翻過了寬慰顧琬。

“所以娘您這還是放不下啊。要不然,我派人將他們找回來?”

“乖寶喲,你個傻閨女啊。那可是從老孃身上掉下來的肉啊。”顧方氏忍不住抬手輕撫著顧琬那小臉,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就算是塊石頭,捂在心口二十多年,要是掉了不也會心疼一下?更何況是老孃懷了十月,拼了命生下來的崽子!”

“好了,別在老孃跟前晃悠了,免得傳了病氣過去,回頭連累了小拾頭!”顧方氏擺了擺手,示意顧琬趕緊離開。

顧琬那醫術雖說只有半桶水,簡單地搭脈還是會的。何況瞧出顧方氏臉色不太對勁後,也不避諱著正月裡不能輕易請大夫,當即讓人請來了泰安縣最好的大夫。

自然也很清楚顧方氏的病情,究竟如何。

著了風寒是小,心病是大。

可換個角度想想,若不是新帝沈文忠額外開恩,這會兒顧二哥估摸著早人頭落地了。最起碼現在下南洋,還多了一線生機。

好在顧方氏也並未放不下,雖說依舊會擔心,小心調養了幾天,隨著天氣漸漸暖和起來,這人可算康健了。

如此一來,北上去泉城縣,也將提上行程了。

“爹,娘,這次還是讓我一道陪你們去找三哥吧。”思前想後,顧琬還是不放心。

“行了行了,你娘有你老子我照顧呢。”顧秀才想也沒想便拒絕了。

“可不是,也不想想小拾頭這才多大。乖寶你忍心丟下他?還是忍心讓這麼個才幾個月大的小崽子,一路遭罪?”顧方氏哪裡捨得跟她的乖寶分開,可到底也知道真不能在女婿這邊長久住著。要不然,她那么兒一準被那些糟老頭子惦記上。

事實上,還真被顧方氏給猜中了。

泉城縣,是個深受儒家思想洗禮的地方,文風鼎盛。要說顧三哥,好歹也是兩榜進士,有那真才實學。初到泉城縣時,還被那些個“酸秀才”們相輕過。

虧得顧琬沒在一旁,要不然非鄙視吐槽一番不可。

這些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連麥子跟韭菜都分不清楚,滿口“之乎者也”的傢伙們,真不曉得哪裡值得得瑟?覺著自己高人一等!

好在先帝天光帝南巡,路過泉城縣,不僅顧三哥露了臉,就連顧秀才這個科考了大半輩子,可算考中稟生的讀書人,也憑實力,給這些“酸秀才”們,上了一課。

文人相輕,誰也不服誰。

哪怕得到了先帝天光帝的讚許,這些“酸秀才”們心裡也是不服氣的。覺著這不過是一時好運氣。難不成真以為自己精通孔孟之道,是那謙謙君子了。

於是,顧秀才有幸,能跟隨在先帝天光帝那鑾駕,一路南下到泰安縣,躲過了這些“酸秀才”的找茬。留在泉城縣的顧三哥,則毫無意外地被盯上了。

就好似有人拿著放大鏡,在那裡找茬一般,經過一年多的努力,這不還是被揪住了錯處。

顧秀才跟顧方氏,竟然沒跟顧三哥一道生活,這就是顧三哥“不孝”的鐵證!

這不有病嘛!說白了,還是因為“嫉妒”!

顧三哥雖說沒法跟成了精的程仕遠相比,卻也是二十歲便考中進士,甚至還進過翰林院的能人。正常情況下,四五歲啟蒙,十年寒窗苦讀,十五六歲時才下場開始考科舉。從秀才考到舉人,再考進士,這一路少說也得十年打底。

結果呢,顧三哥起碼比旁人早了五六年。最主要的一點,還迎娶到了一位貌美如花,對自身仕途又有幫助,溫柔賢良的好夫人。

想不羨颯旁人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