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秀才緊趕慢趕的,可算趕上了院試。

別看科舉一般辰時二刻,大約早上八點才正式開始,前頭還得進行繁瑣的反覆檢驗,只為提防考生作弊。所以多數時,子時剛過眾考生以及為他們作保的保人,便齊聚在考院前。經過初步驗身後,便是互相作保。

顧秀才作為稟生,每次科舉都能為十名考生作保。但這一次,顧秀才只答應了程仕遠一人,婉拒了旁人。尤其這裡頭還有此前曾到顧家提親的吳童生,這讓吳童生很是惱火,卻也不得不暫且隱忍下。

跟顧秀才私交還不錯的另一位老稟生甚是不解,乘著周邊沒旁人,便多嘴問了一句。顧秀才長嘆了一口氣,無奈道:“得虧這次只保了一人。方才差點趕不過來。”

見老稟生依舊一臉疑惑,只能又道:“也是家門不幸。程兄我得趕回家中,得空後回頭再聚。”

老稟生聽到顧秀才這般說,自然也不會再挽留。這位程姓老稟生,也不是多八卦之人,這回卻破天荒地沒有著急著離開。不曾想,沒多久考院裡便傳出了不小的動靜,甚至不用讓人打聽,便知道原來有考生公然作弊。

科考作弊這可是不小的事兒,朝廷對此懲罰相當嚴厲。作弊考生不僅要被褫奪已有功名,剝奪科舉資格,終身禁考,還要杖責五十,流放三千里。

除此之外,因為是五人聯保,所以跟被抓作弊考生聯保的另外四人,也將剝奪這次的科舉資格。作為保人的秀才跟稟生,也將被連累,弄不好還會被褫奪了自身的功名。

可見每次科舉給人作保的那一兩保銀,真沒那麼容易收下。

很不幸,吳童生就在這聯保的四人裡。

甚至程稟生還留意到,被抓的那位作弊考生,原本想讓顧秀才給他作保來著。如此一來,顧秀才逃過了一劫。

正在考場上慢悠悠磨著墨的程仕遠顯然也聽到了這不小的動靜,暗鬆了口氣後,這才提筆疾書。至於在貢院裡考舉人的顧三哥,並不清楚程仕遠這邊發生的事,倒是對這次的考題信心十足,自然答得相當順利。

只是等顧三哥在貢院裡煎熬了九天,整個人就跟剛從發黴的醃菜缸裡打撈上來一般,頭重腳輕地走了出來。這人還沒緩過氣來,就被程仕遠帶來的訊息給炸懵了。

“啥?五寶為了救成子上蓮花峰,當,當道姑了?”

“只是上山!”程仕遠糾正道。

顧三哥難得機靈了一回,察覺到了他那未來妹夫心裡的不痛快。

“等等,成子好端端的咋受的傷?”許是想到什麼的顧三哥,見程仕遠投向他的目光中帶著明顯不滿,便試探地問了一句,“是因為我那大哥?”

好吧,這答案本在意料之中。

顧三哥撓了撓頭,見程仕遠已經自顧自地爬上了馬車,便趕忙跟了上去,一邊還喃喃道:“哎,也不曉得爹跟阿孃現在咋樣。”

還能如何。

估摸著還是因為顧承簡。那天在醫館匆匆包紮了一下額頭的傷後,顧承簡也沒再管顧晟這個唯一兒子的死活,直接騎馬回了凌昌府撫寧道。

顧秀才給程仕遠唱完保後,便直接回了清水縣城這邊。得知顧承簡已經自顧自離開,寶貝老閨女為了救大孫子竟然被空聞大師留在了蓮花峰,一口氣沒顧上,直接暈了過去。

等到再次醒來,就看到顧方氏坐在床邊,紅了眼圈。

顧方氏早已習慣她家乖寶在身邊晃悠,這人才短短半天沒見,就好生不習慣。若不是為了照顧病倒的顧秀才,是隻恨不能立馬飛到蓮花峰上。

所以等顧三哥考完鄉試,顧秀才已經能下床慢慢走路了,不過整個人瞧著真蒼老了太多,主要還是沒了精氣神,狀態萎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