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馨被皇帝關在了別院,名如其名是讓她保胎,實則是怕她跑了,哀家去看過她幾回,每次她都強撐起精神來寬慰哀家,可哀家知道她心裡難受。」

「你師父當年拼了命想要帶蘭馨離開,但皇帝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任人宰割的皇子了,他羽翼漸豐,又已經是一國之君,你師父壓根不是他的對手,只能眼睜睜看著蘭馨被他帶著,移到了一處我們都不知道的地方。」

「哀家最後一次見蘭馨時,就是她難產那日。」

聞言,霍景琛眼眸一顫,袖子裡的手指猛然拽緊了掌心。

「蘭馨生下你沒多久便沒氣了。」想起那個悽慘的畫面,霍太后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哽咽道:「她臨終之前特意留下遺願,她不願你像她一樣,被這四四方方的皇宮束縛住,更不願你像皇帝一樣,為了這龍椅,最後變得面無全非,冷酷無情。」

「她央求哀家把你送到霍國公府撫養,覓兒當初剛嫁進霍國公府不久,她與蘭馨是自幼一起長大的好姐妹,性子純善,立馬就同意了。」

「覓兒假裝有孕三個月了,七個月後你便被抱回了府裡,成了我的孩子。」霍國公接過話來,眸光溫柔地看向自己一手照顧長大的孩子。

霍景琛眉心微動,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像被堵住了一般,絲毫說不出來一句話。

「從那以後,你便是我霍廷崢的孩子,我和覓兒待你視如己出,你是霍國公府的大公子,可陛下不知為何突然想要把你接進宮撫養,還口出妄言,說是要認回你。」霍國公諷刺一笑,涼涼道:「我當年親眼看著蘭馨被他奪走,那時我便發誓以後決然不讓此事再次發生。」

「於是,你便被送到了忘塵那裡,成了他的徒弟,皇帝此生最怕的便是忘塵,他最愧疚的也是忘塵,自然不敢去他那裡搶人。」

「琛哥兒,無論你是不是皇帝的血脈,但你始終是我們霍國公府的孩子,我一直不願你插手皇宮之事,為的就是不想讓你牽扯到皇權爭鬥。」霍國公神色凝重,眼底閃過一絲痛惜,「琛哥兒,天家無情,皇帝從前是那樣愛護蘭馨可到頭來逼死蘭馨的卻是他!我不願你也變成這樣的人,這才一直沒有告訴你真相。」

「爹,我明白的,我只是霍國公府的大公子,姑姑……的孩子,皇權與我無關。」霍景深吸一口氣氣,扯了扯嘴角,「此事,便不要讓孃親知道了,就當兒子從未知道此事,一切就如同從前那般。」

「好,無恙是個好孩子。」霍太后破涕為笑,「哀家之所以要說此事與你聽,不是為了讓你難過的,哀家知道你一直支援的是寒兒,如今皇帝病重,說不定還是襄王或者信王下的黑色,皇家之人最是無情,無恙,你要做好準備。」

「若是襄王或者信王知道了你的身份,定然容不下你,哀家告訴你這個秘密,也是希望你有所警惕,畢竟張相當年也是追隨皇帝的人,哀家擔心他有所察覺,對你不利。」

霍景琛沉聲道:「姑祖母放心,我明白。」

「姑祖母,曦兒已經有了一月有餘的身孕,不久後您便可以抱曾孫了。」霍景琛猶豫了片刻,含笑道。

聞言,霍太后喜笑顏開,接連說了好幾個好,她明白霍景琛這是特意讓她有所支撐,心裡既感動又酸澀,「你放心,哀家身子硬朗得很,再活個二十來年都不是問題。」

「時辰不早了,哀家也乏了,你們回去吧。」霍太后今夜大喜大悲,實在是累了,按了按眉心。

霍景琛和霍國公順勢退下了,騎馬回到霍國公府。

臨別之際,霍國公特意拍了拍霍景琛的肩膀,「好好回去歇息,明日再佈局也不遲。」

「爹,兒子明白。」霍景琛彎了彎唇,點了點頭。

一看霍景琛一如既往的態度,霍國公鼻子一酸,眸光越發柔和,轉身回去了。

霍景琛定定看著自家父親漸漸染上風霜的背影,心裡一揪,眼底晦暗不明,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了,方才往滄瀾院走去。

一走進去,霍景琛特意放輕了腳步,剛脫下外袍,便聽到背後傳來的聲音,頓時身子一僵。

「無恙,你回來了。」江禾曦放下手中的書,漫步走到霍景琛面前,一看他臉色不對,心裡一沉,咬了咬唇,遲疑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霍景琛心疼地攬著她走到床邊,「怎麼還不睡,都這般晚了,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該注意休息。」

江禾曦抓住他的手掌,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無恙,你與我說實話,是不是宮裡出事了,你放心,我嘴巴嚴實得很,不會說出去的,我只是擔心你。」

聞言,霍景琛沉默了片刻,就在江禾曦以為他不會開口時,他把她扶到床上,掩好被子,緩緩道來今夜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