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趙厲也沒有讓他失望,將盛唐集團下屬電商公司的合作競標權給了長風物流,儘管只是負責快件運輸的一個領域,相當於趙董事手指縫裡流出的一點利潤,就足以令杜磊吃的盆滿缽滿。

可誰他媽能想到,誰他媽能想到,啊?

他杜磊每次見面都要裝孫子跪舔的大人物,能在某一天說消失就消失了。

董事會說除名就除名,甚至下發決議時趙厲連個面都沒露就人間蒸發了,電話微信傳真所有杜磊往常能用的聯絡方式都聯絡不上。

真的賤啊,他眼中的大人物就像一根路邊卑賤的雜草,說被抹去就抹去了。連根毛都沒剩下。

就連人口失蹤他也不敢往警局報,畢竟自己屁股底下坐著一堆屎,真要查起來光憑一個職務侵佔罪和受賄行賄就足以讓他下半輩子都蹲著了。

但杜磊是真的慌了,他清楚,要是自己再不行動,把趙厲留在自己這裡最後一批還沒送出去的貨物處理掉,他遲早會和趙厲一個下場。順藤摸瓜被人查到頭上來然後悄無聲息地做掉。

所以這段時間他積極地安排與原來交接貨物人的聯絡,甚至清楚松柏茶館背後的“貴人”就是盛唐集團的繼承人後還是選擇站出來帶頭挑事。

他真的沒有時間空耗下去了,哪怕冒著頂撞的風險,只要能逼出幕後那位現身一見,杜磊也相信憑自己的臉皮和手段能抱上更粗的大腿。

到時候所有的問題都可以被迎刃而解,不論是長風物流與盛唐旗下藍鳥電商那份即將到期的合作續約,還是趙厲留下的那批貨物,都可以當作杜磊改換門庭的投名狀。

可混跡濱海數十載的男人終究在那雙淡漠至極、無喜無悲的眸子注視中敗下陣來,他從沒在任何一個年輕人身上見識過這種眼神,就像個獨自在封山道觀裡枯坐的道士,經歷日月山河流轉後醞釀的滄桑感。

於是杜磊清楚,這條大腿他是指望不上了,因為他沒有任何可以拿得出手的籌碼,而對方一眼就看出自己滿心熾烈的野望以及粗豪面孔下並不單純的性子。

所幸杜磊經過多次嘗試,終於聯絡上自從趙厲消失無蹤後就同樣憑空蒸發的接頭人,以往趙厲的貨物都是由長風物流負責轉運出城區,放置在城西海邊的內山港口,交由接頭人檢驗合格後經他們的路子走國際貿易運送至海外。

今天傍晚對方傳真檔案過來,還是照往常般要求,讓他將這批貨加急運送到內山港指定的碼頭倉庫,並且答應這趟事成後付他雙倍籌金。

杜磊當然樂意將這批燙手的山芋儘快扔掉,沒人會跟錢過不去。何況僅僅只需要他出一輛卡車跑一趟短途的功夫,搞些不值錢的滌綸紡織衣物放在車倉裡做遮掩,就能獲得一百萬的酬金。

他甚至還想著以後能不能和這批付賬爽利的金主有其他的合作機會。

可現在,貨丟了,損失百萬酬金倒是小事。

最主要的是杜磊從這件事裡嗅到強烈的危機,他感覺自己像是一隻在露水深重又幽暗詭譎的林木間倉皇逃竄的飛蟲,矇頭就撞上那張早已向他張開的網,劇烈掙扎著被黏性的蛛絲不斷裹緊,直到成為擁有獰惡口器的黑蜘蛛腹中美餐。

“咚咚!”

簡短有力的敲門聲在外響起。

“我不是說沒事不要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