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按下了這個心思。

“如此大事,需事先告誡明示朝堂各部官員,人心陷溺已久,宿垢未能盡除,若不特行戒諭,明示以正大光明,則眾心無所適從,化理何由而政?”

“先生議好事宜,儘可代朕票擬。”

聽到小皇帝的話,張居正放心了,回到內閣,就以皇帝名義,發出對滿朝官員的戒諭。

第二日早朝,吏部官員持詔書宣讀。

“朕初承大統,深燭弊源,亟欲大事芟除,用以廓清氛濁……”

眾臣側耳旁聽,不少人眉頭緊皺,已知其意。

朝堂沒有秘密,如此苛法,必是張居正的主意,眾臣埋怨,剛下朝,張居正就被眾臣絆住腳步。

“張公,此法太過苛刻了。”

“事情急重不一,往往沒有成例,如何能輕易決定,逼迫地方按時辦事,必會反受其害。”

“張公,國家大事,秉持慎重才好。”

……

在文昭閣的閣樓上,李現告訴了朱翊鈞,皇極門外張居正被攔的事情。

朱翊鈞沒有出聲,正翻看戶部提交上來的嘉隆兩朝的稅賦勘合,看的內心不寧。

隆慶元年,太倉合計歲入銀兩200萬兩,支出550萬兩,虧3515800兩。

隆慶二年,太倉合計歲入銀兩230萬兩,支出440萬兩,虧210萬兩。

隆慶三年,太倉合計歲入銀兩230萬兩,支出380萬兩,虧150萬兩。

隆慶四年,太倉合計歲入銀兩230萬兩,支出380萬兩,虧150萬兩。

.....

朱翊鈞不敢看了,看的心慌。

在翻開去年的田賦收入。

夏稅,312萬石。秋糧,1600萬石。起運邊鎮330萬石,起運南京150萬石,起運京師953萬石.....

偌大的一個國家,原來自己是個破產天子。

朱翊鈞笑了,壓下內心的慌張。

虧了自己還以為權謀了得,才十歲就把外朝內廷玩轉開,這麼個爛攤子,也就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看上去幅員遼闊,兵員眾多,其實就是個樣子貨,也就不奇怪一個土司造反,都能糜爛數省。

更不奇怪小小的努爾哈赤,為何能割據地方。

“先生父母還在嗎?”

聽到朱翊鈞問的奇怪,李現思索了一番,答道,“回皇爺爺,張公父母俱存,年俱七十,奴才聽說身子骨可好了。”

朱翊鈞點點頭,讓人伺候筆墨,李現悄悄看去。

“聞先生父母俱存,年已古稀,但康健榮祿,朕心甚悅。特賜大紅蟒衣一襲,銀錢二十兩,玉花墜七件,綵衣紗六匹。”

“現在去辦。”

朱翊鈞一臉嚴肅,李現不敢怠慢,連忙接過旨意親自去尋張居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