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幸華的車駕行了兩日,才剛走出瑤光的地界。

景幸華不由微微皺眉,他們來的時辰,因為是給銀元王君賀壽的來的,所以從景國出發時,整裝待發足有二十六輛馬車。這些裝滿物資的馬車,大大的減緩了車駕的速度。

本來景幸華以為,送完壽禮之後,回程之際,應該會簡便許多。

但是哪怕銀元王君在悲傷之際,仍不忘叮囑瑤光的宗室們給景幸華的歸程,多多備禮。

緊趕慢趕之後,景幸華的車駕走出珈藍城的時候,隨行共有二十九輛馬車,比來時還多了三輛!

行車緩慢,景幸華白日裡偶爾觀景下棋,大多數的時候,還是看一看文書和兵略。

第三日,扶搖從馬車外面掀開簾子進來:“君上,今日我們就要走山路了,山路崎嶇,怕是不能下棋了。您且好好休息一番。”

景幸華心中猶豫了一下,山路崎嶇,她一向輕眠,如何休息呢?

但是扶搖不是左青鸞,她顧忌扶搖的女兒心緒,於是嚥下了這句話,只淡淡問道:“是薄暮山麼?”

扶搖輕輕一怔,隨即反應過來:“是,是薄暮山,翻越過了薄暮山,就是般若峽谷了。”

這一路都不太平啊!景幸華心中微嘆,其實她更想騎馬,但是扶搖必然不會應允,與其她聽著扶搖的嘮嘮叨叨,還不如安心待在馬車內。

扶搖雖不像左青鸞張揚,也不像原繡雲沉穩,但是為了達到目的,示弱很有一套。

偏偏鐵血手腕的景王殿下,對身邊人心軟的很!

景幸華坐在馬車裡顛簸,感受著山路的崎嶇,估算著路程,應該是到半山腰了,於是掀開車簾一探,月外中天,薄暮山竟是好月色!

山中靜謐,雖然車隊前後有火把照亮山路,但是抬頭看天,仍然墨色沉沉。

觀賞了一會兒,景幸華放下簾子,看了看昏昏欲睡的扶搖:“孤看還有半夜的腳程,才能翻越這山,你先睡一會兒吧。”

扶搖撐著沉沉的腦袋,掙扎道:“君上不睡,奴婢也不睡!”

景幸華無語,用卷書敲了一下她的腦門:“你是呆子麼?兩個人同時睡著,豈不更有危險?孤現下不困,你先睡。等你睡好了,孤或許就困了,再睡也不遲!”

扶搖深覺有理,迷糊的點點頭:“君上說的有理,奴婢遵旨!”說完,頭便靠在軟塌的邊沿上,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景幸華看了一眼,很是羨慕她這樣的睡眠,很可惜她自己沒有。

自從這一世重生之後,她的睡眠質量變差了許多,她已經很久沒有深眠過了。

這難道也是過度悲恨的後遺症嗎?

景幸華閉目養神了大半夜,實則連山中鳥禽的清啼都聽的一清二楚,直到天色破曉,扶搖從美夢中醒來。

“醒了?”景幸華仍閉著眼睛。

扶搖擦了擦嘴角的汁液,略惶恐道:“君上恕罪,奴婢睡的太久了。”她透過車簾與車壁之間的縫隙,瞅了瞅外面的天色,應是破曉時分,故而得知自己睡了許久。

景幸華心中慶幸,睡的久,也成了罪過嗎?

“無妨,孤也睡著了,剛剛才醒來!”她無法跟扶搖說,她只是靜坐了大半夜,怕扶搖心中更加驚恐。

扶搖輕微舒了口氣,活動了一下疆麻的四肢,趴著睡了許久,四肢沒有得到伸展,自然不太舒服。

景幸華掀開簾子,看了看,又放下簾子:“馬車的腳程比我們預想的更快些,才破曉時分,我們已經翻越了薄暮山脈,一個時辰之後,我們就會進入般若狹谷了,屆時可以停下,歇息一番。”

扶搖拿起茶壺,輕輕的晃了一晃,沒有水了。

於是拿起蓄水的水罐,揭開蓋子,往茶壺裡到了半壺的水,再從茶壺裡倒出一小杯遞給景幸華:“君上,您渴了吧。”

景幸華接過,一飲而盡:“你自己也喝一些。”

太陽從東方升起,日光越來越強烈,雖然這馬車四壁都掛滿了防日光的柔紗,使得這馬車之中不受烈光照耀,但是卻也隔不開旭日正冉冉升起,散發過來的灼熱感。

或許是感受了一陣陣的暖熱潮流之後,景幸華竟然開始有了一絲絲的睏倦之意。

她無聲息的闔上雙眸,扶搖便再不敢發出一丁點兒聲響,哪怕車外偶有雜聲傳進來,扶搖都小心不已,生怕吵鬧了自家君上。

車駕從薄暮山下來,行了一個時辰到般若峽谷腹地,為首的禁衛軍首領林治來請示王君,是否停下休整,被扶搖一個手勢,生生的將話音攔截在唇齒間。

扶搖的上半身,輕輕的探出車外:“君上說,進入峽谷之後,可原地休整,林大人去安排即可,只是聲音稍微輕點兒就是。”一番話,說的極為輕緩。

林治自然知道了怎麼回事,雙手對著馬車一拱首,便遵照扶搖的建議去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