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無法回答也不可能回答的問題。

書記官們曾經不是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因為她們多多少少都被貴族噁心過,只是一旦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就會無可逆轉地划向一個可怕的結論。

這個結論是不可以說出來的,她們必須帶到墳墓裡去。

所以她們此時此刻都支支吾吾地無法開口。

她們的表現在芬頓的意料之中。

沒有回答,也是一種回答。

不過她們的言行,倒是十分吻合很久很久以前芬頓記住的一句話。

“鬥爭還有軟弱”。

尤其是她們自身的利益曾經和附庸體系牢牢繫結在一塊兒。

芬頓沒有繼續為難這群可憐的姑娘們,吃完飯,他讓她們好好清潔一下,白鹿堡的領地裡有一個最基本的要求就是保持衛生。

不過姑娘們顯然是誤會了些什麼,每個人臉色都變了變。

芬頓沒法給她們講明白什麼叫做傳染病,只能苦笑著解釋晚上有活動,所有人都要出席。

她們目前這模樣,估計也就只有胸能讓人把她們和女性聯絡到一起。

當然後面那句是心裡話。

晚上的時候,在芬頓將來預定為文藝廣場的地方點燃了火把,光亮逐漸引來了看熱鬧的人群。

在河邊把這幾個月來積累的汙漬清掃一空,金妮等人也參與到了其中。

芬頓站在人群中心的空曠地帶,他大致數了數人數,見到無論是新來的還是原本就住在白鹿堡的人差不多到齊了,他清了清嗓子,開始說話。

這是個力氣活,尤其是在這個沒有能唸叨收廢品的擴音喇叭的年代,要讓所有人聽清,嗓門必須要大。

“雖然大家都應該很熟悉我了,但我還是要介紹一遍。我是芬頓,這片土地的主人,也是你們效忠的物件。”

“但今天我不想說這個。今天是芬頓和你們說話,是一個人和一群人說話。”

金妮皺了皺眉頭,這個年輕的領主大人又在說著叫人半懂不懂的話。不是因為你貴族的身份,誰會在要睡覺的時候來聽你講話?

圖你長得好看?可參加的人大部分人都是男性來著。

“從春耕開始以來,白鹿堡新開墾了五片田地,修建了七十三間屋舍,還有馬上就要開工的製革廠,我們還修建了一條長達兩百米的平坦道路。”

“以後來自別處的商隊就可以暢通無阻地進出白鹿堡,賣給你們想要的貨物,買走你們的產物。你們肯定會過上比現在更好的生活。”

“但是,我很不滿意。”

芬頓的話鋒陡然轉變,驚呆了原本喜悅於自己付出的所有人。金妮微微咋舌,她不明白這有什麼好不滿意的,在長河鎮,要動土修建個什麼東西,這麼短的時間還不夠在市政廳裡跑程式。

人群頓時紛紛攘攘了起來,沒有人知道這位能幹的領主老爺在不滿意些什麼,他們只能不斷回憶自己有沒有做過什麼冒犯到芬頓的事情。

答案肯定是沒有。他們大多數人在此前都是普普通通的農夫,碰到有貴族巡視只能匍匐著趴在地上,又怎麼敢去觸犯他們的威儀。

芬頓默默等待著,任由他們爭論,等待著他們自己恢復平靜。

芬頓的確心中有著不滿,但他卻深知自己不能對他們發作,因為這是這個時代的錯。

靠著自己的面子和名聲,芬頓從商人那裡得到了大量的建築材料,他把這些建築材料全都無償免費地發給了所有領民,讓他們自己建設房屋。

在他的想象裡,只要建築材料管夠,那他新拓展的領地中就會有一個個堅固結實的建築拔地而起,這些建築可以抗住冰雹,大雪,冰雹,或者是在有外敵入侵的時候保全住村民自己。

但是他沒有。

芬頓每天都在營區裡出現,親眼目睹那些能夠被稱之為藝術品的東西涌現,到處都充斥著大量的偷工減料還有驚人的浪費。甚至只有在芬頓經過的時候,搭建房屋的人才會假裝自己在努力,其餘時間都閒坐著敷衍了事。